“啪嗒”一声，夜澄把笔往那一扔，人躺进沙发里，双手托住脑袋，生气得不行，“这叫送给我的礼物吗？”
我凑近了些仔细打量这杆毛笔，毛笔通体漆黑，毛发部分油亮光滑富有光泽，单单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我琢磨了一会儿，“该不会是那个叫季岱的画家的那只笔吧？”
夜擎点头，“是。”
夜澄的余光不住往这边瞟，手里头在抚摸着白猫的毛发，脸上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以说，在那副画里，他们所有人都是去打酱油的，有他们和没他们都一样，最后能活着出来，全仰仗夜擎献祭了几样法宝。
正是因为切身在画卷里经历过一遭，所以他才知道那副画卷的厉害。而那副画卷的核心，正是这只画笔。
他慢慢走过来，重新将毛笔捏在手里。夜澄这人死要面子，但如此珍贵的法宝在眼前，他只能舔着脸当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手里捏着毛笔转了一圈，他不自在地问道:“为了从那副画里走出来，你献祭了不少宝贝，即使最后得到这只毛笔，恐怕也不足以抵消你的损失，如果你把这东西送我，你可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夜擎眼睛都没眨一下，“献祭那些法宝，是为了救沅沅，我甘之如饴。把毛笔给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总归我也没送过你像样的东西，这个就给你了。”
夜澄低着头，愣是不敢抬头同夜擎直视，又羞又燥，耳根子都红了，他扭捏了一会儿，“你平时不是挺讨厌我的么……怎么舍得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讨厌？”夜擎摇摇头：“你是我儿子，我为何讨厌你？”
夜澄一时语塞，呆呆地看着那只毛笔，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见他们父子难得地和平相处，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眨了眨眼睛，给夜擎使了个眼色，我悄然离开。
有些事情，还需要夜澄一个人好好想想，只有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彻底地接纳我们。时间还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夜擎很快跟上来，刚入秋的天气，微风里还带着些许燥热，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开着空调，路上的行人穿着凉爽，这样的打扮，换在二十年前叫潮流，在今天却是在正常不过的东西。
走着走着，我的手被男人单手牵住，我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
“现在可真好啊，你看，每个人都能吃上饭，而且餐餐都有肉。”我垂眸一笑：“在彼岸的时候，我总是很颓丧，因为我不确定能不能救你出去。现在都过来了，回想起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心里竟然觉得很感激。如果不是去了一趟彼岸，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等到今天的时候我都已经四十多岁，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年轻的模样。”
“沅沅，你在害怕变老？”
“这个……倒也不是害怕，只不过没有哪个女人不害怕变老吧？”
“你想修行吗？”
停下脚步，我掀起眼眸，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样的话，他曾经也问过我，那个时候，他希望我能和他一同成仙羽化而去。那么现在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只是容颜变老的话，你应该有很多种方法让我青春永驻，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问我这个。”
夜擎摸了我的头，眼眸深邃晦暗：“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想多了。”
闻言，我心里一紧，连忙追问：“究竟怎么了？！”
他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个世界，可能要大变天了。”
“什么？”瞳孔微微缩紧，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发呆。
变天？
视线一寸寸地从周围的行人和高楼大厦扫去，这样绚烂多姿的世界，马上就要迎来一场巨变吗？
“神界陨落了一位神明，她原本占据的巨大灵力将会释放出来，很快，那些因为特殊部门管控的修道之人将会再次冒出来，没有人可以拒绝飞升成仙的诱惑。”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将会越来越混乱，连特殊部门也无法阻止？”
“虽然特殊部门是官方组织，但是你也看见了，部门的人并不多，大多数真正有本事的修行者，还是不愿意受别人差遣。倘若不是因为夜澄已经加入特殊部门，我也不会加入。”
顿了顿，夜擎忽然想到什么，继续说：“上一次我们见到的地狱恶犬，就是一个信号，看来混乱已经率先在地府出现了，很快人间的修行者也会嗅到气息，纷纷出山。”
头顶是灼灼烈日，周围车水马龙，耳边听着夜擎低沉的话语声，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眩晕，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我还以为，那些群魔乱舞的混乱时光已经彻底过去了，万万没有想到……
“等等，你说，有一位神明陨落了，是谁？窈女？”
“我不知道是谁，那是神界的斗争，但肯定不是窈女。你和窈女息息相关，倘若窈女殒落，你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说这话时，夜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窈女害他至此，他恨不得将窈女千刀万剐，但顾及到我，如果他真的有一天和窈女对峙，大抵也是无法下死手的。
“说起来……窈女当初害你你目的就是为了从你身上释放出来更多的灵力，好让人间混乱起来，一切秩序重组。无论她对我们如何，现在看来，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在神界的这场动乱中，她说不定还是赢家，就是不知道虚灵珠被盗，对她会有怎样的影响？”
夜擎的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懒散：“和我们无关，拿走虚灵珠的人是白霖，白霖那人身上有一万个心眼，你还担心他不成？”
他轻轻抚摸了我的头发，眼底的神色多了几分温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为统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你和叶子的安全，只要你和叶子平平安安，我什么也不求。”
我感动不已，扑进他怀里，伸手抱住男人的腰：“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可是我现在修炼的话，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