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亦有些愣神。
看窈女那副痴狂的劲儿，寻常人都会联想到山盟海誓、郎情妾意、至死不渝之类的故事，谁能想到，在这段过往中，竟然有一个人并没有付出所有真心。
大公主被我们的反应逗笑，纤纤玉指轻轻掩着嘴唇，悠悠道:“没什么好震惊的，如果你们经历了那个时代，就会明白的。父神的陨落其实是为了天下苍生，他是一位真正的心怀天下的侠者，在父神心里，儿女私情什么的，不值一提。”
说到这，大公主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敬畏之意。
我顿时恍然，难怪所有人都尊称他为父神，迄今为止，我只听过窈女直呼他的名字，其他的无论任何人，都只称之为父神。
如果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走到现在这个结局的，那么父神这个名号，非他不可。
忽然，身边的男人冷淡出声，“根据我从父神的记忆里得知的一些东西，父神这个尊称，原本属于他的父亲，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后来的很多人都忘了，只记得宸御这一个父神。”
大公主微微皱眉，似乎对夜擎直呼父神的大名而不满，“老父神和父神一样，都是由天地灵气中诞生而出，只不过他比父神早出现三万年，为了尊敬，父神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但老父神并未做出过任何卓越成就，相比父神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牺牲自己，我们自然更加怀念父神。”
夜擎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轻轻敲击，深邃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大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
“什么？”大公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父神？”
夜擎眯了眯眼睛，“我忽然想起来，你们龙族最大的乐趣和理想就是研究父神，那么，关于父神，你们一定知道不少吧？”
“我知道就要告诉你？”大公主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浓浓的不悦，抬了抬瓷白如玉的下巴，掷地有声地说:“再者，你吸收了父神残留的精魄，得到了父神的部分记忆，你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
夜擎懒懒道:“我对探究父神没有兴趣，你不必对此怀揣着如此大的敌意，我只是想问，既然你们龙族专门研究上古时期，那你们知不知道如何让我和唐沅解脱？”
“不知道。”大公主想也没想就否认。
夜擎嗤笑一声，眼底勾起一抹讥诮，“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也是，毕竟说了就代表与窈女为敌，你们龙族可不敢招惹一尊巅峰时期的神明。”
大公主大大方方承认，“既然你知道还问？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招惹巅峰时期的神明吧？”
“自然。”夜擎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可惜……”
接下来的话他却没说出来，大公主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说:“可惜什么？”
夜擎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眸，“当然是可惜你们拿不到更多的有关父神的资料。”
“什么？”大公主一愣。
夜擎指了指自己，“刚才你已经说过了，我得到了父神的部分记忆，而你们龙族也有父神的资料，如果我们交换的话，岂不是双赢局面？只可惜，你们龙族为了不得罪窈女，只能畏畏缩缩着。”
绕是大公主这般阅历深厚之人，听见别人这样贬低龙族，脸色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前辈毕竟是前辈，那抹情绪只是在脸上一闪而过，如果不是我刚好看着大公主，只怕也发现不了。
大公主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我想，在强者手下生存下去，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而是一件相当艰辛的事。”
“当然。”夜擎倏然站起来，顺带把我拉着也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我只是在感慨你们无法得到更多有关父神的资料而已，大公主别想太多。”
他拉着我快步离去，忽然，后面传来大公主不太平稳的声线，“你等等！”
夜擎没有停下脚步，冷冷淡淡地说:“如果龙族想要和我做这笔交易的话，劳烦大公主将此事告知龙族之王，这件事应该不是大公主能够决定的，毕竟事关龙族生死存亡。”
说罢，他再没有言语，一路穿过奢靡华丽的水晶宫，回到那间简朴的木屋里。
一路上，我都是有点懵的状态，直到回到安静的木屋，这里没有水晶宫低头疾行的宫女，亦没有满屋子看花眼的琳琅翡翠，只有淡淡的花香，窗外的鸟啼，和眼前的人。
夜擎给我倒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他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回来走了那么远的路，渴了吧。”
他指的自然是从焦土到水晶宫的那段路。
双手握紧杯子，我微微低下头，莫名有些拘谨，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你……你坐吧。”
下一刻，手腕就被男人冰凉的手指握住，眨了眨眼睛，我慢慢抬起头。
夜擎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从头顶袭来，他慢慢在我身边坐下，嗓音微沉:“我说过，任何人都可以怕我，但是你不可以，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不是怕你。”我讷讷出声，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腕，十分无奈。
“那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眼睫颤了颤，我垂着头，小声嘟囔，“你现在对我，也不会再有以前那种感情了，那你还是我的相公吗？”
“怎么不是？”夜擎平静地端起杯子，仰头喝水，他抬手擦去嘴边的水渍，淡淡道:“我心里只是无法再产生感情波动，但记忆不会发生改变，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和你成亲的人是我，和你历经困苦的也是我，夜澄的父亲仍旧是我，我怎么不是你的相公？”
听见他这样说，我感到有一丝开心在心底炸开，但很快，我就陷入了一个矛盾之中，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可是你再也不会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