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赵旭明,永宁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是我们村里少有的考上了大学的人。他本该有光明的前程,却太爱玩闹,喜欢唱卡拉OK,总是在想有没有不需要劳动就可以暴富的法子。
他最终也没实现他的梦想——开一家拉卡OK店。他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名不经传的村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本来不大喜欢赵旭明,他这人,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每次我想偷偷摸摸回家,路过他家时,他总是没眼力见儿地大声叫我,整的整个村子都知道我回来了。
他这人,特别烦。
他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想做保护村子的大英雄呢!
简直就是神经病!
游戏玩多了吧!
大傻子!
“你怎么哭了?”耳边传来姜青墨清越的嗓音。
我眨了眨眼睛,夜风从脸上吹拂而过,脸上的泪痕顿时凉凉的,我用手一抹才发现,脸颊上竟然全是泪滴。
姜青墨忽然朝我凑近,他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强势地往鼻子里钻。
除却与夜擎,我从来没和男子这样亲密过,大脑一片空白,待我反应过来后,面颊绯红,羞恼非常,正要出声骂他,他却伸出手,在我脸颊上划拉了一下,随后将手指放进嘴里。
“咸的。”他认真地说。
我面无表情地与他拉开距离,“眼泪不是咸的,难道还是甜的?”
他没理会我的冷嘲热讽,似乎也不在意这件事,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哭?”
对上他下狭长的眼睛。
两个在利益中来回拉锯的人,忽然不讲利益,纯粹地关心对方,叫我很是不适应。
这种变化令我颇为烦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你要是想知道,得拿东西交换!”
“好。”令我意外,他同意了,没有一丝犹豫。
可这明显是亏本的买卖。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我忽然站起来,他还坐在地上,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见我,从这个角度看,他很乖巧,眼角微微下垂,人畜无害,就像一个等着姐姐训斥的弟弟。
讲利益就好好讲利益i,打什么亲情牌!
我气笑了,“我为什么哭,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点点头。
我皱着眉,嘴角的讥诮微微凝固,嗓音低沉下去,“为什么?”
姜青墨眼睛里的光变淡了一些,“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的嘴角划过一抹嘲笑,“大感情牌?有意思么?”
姜青墨的眼神飘忽不定,久久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刺骨的风袭来,天色骤然变暗,狂风四起,树枝、树叶上的雪堆哗哗掉落下来,我站在山峰之巅,被吹的睁不开眼睛。
姜青墨的脸色倏然一变,猛地起身,站在我面前,压低嗓音,“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说罢,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我和他的脑袋上。
我正要拒绝,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全身上下,仅有眼珠子可以转动。
这种感觉,在山下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
黑白无常来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从我身体里穿过,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心脏痉挛得厉害,像被冰渣子给冻住了。
我的脸色逐渐变白,眉毛上覆盖着一层冰渣子。
夜风卷起外套,像一根细细的银针,直往太阳穴刺去。
视线恢复正常,大脑一瞬间清明。
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我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很快化作一滩水。
我眨了眨眼睛,四下看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山下的寺庙寂静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过一瞬而已,,阴差便办完事了?
我心下疑惑,上次他们过来时,可足足花费了十几分钟。
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人影,我身形一滞,愣愣地望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
姜青墨脸色惨白,唇边鲜血溢出,单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被火苗燎得焦黑,只剩下几根布条挂在身上。
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像个弱不禁风的美男子,没想到他衣服下面的肌肉这么结实。
可惜,雪白的肌肤染上了血,四处都是细小的划痕。
他抬起头,眼睛里水光潋滟,似乎是疼的厉害了,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起方才有什么阴冷的东西从我身体里穿过,我却毫发无损。
他将衣服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
我沉默片刻,“为什么要那么做?”
姜青墨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薄唇紧抿,从我身边走过,“自然是为了让你保存体力,好好对付净慧和尚。”
我对付净慧?可明明,他看起来比我更厉害!
借口!都是借口!
我气郁于心,猛地转过头,紧紧盯着他。
他一只手扶着石头,一瘸一拐,慢慢下山。
被黑白无常清扫过的红枫丝寂静得可怕,风一吹,灯笼来回晃动,落叶悠悠飘落。
我紧跟在姜青墨身后,警惕地来回张望。
穿过大半个寺庙,仍旧没有看见一个人。
这不合常理。
我和姜青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疑虑。
就算寺庙的人全都死光了,就算阴魂全都被阴差羁押走,总还有死人的尸体吧!
眼下,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姜青墨忽然拽住我的手腕,脸色阴沉,“不用再往前走了!我们踩中了净慧的陷阱,走不出去的!”
我环视一圈,周围的景象与我被关进思过洞之前并无异样,但它就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净慧的功力如何?”
“对付你我绰绰有余。”
“你有没有听过净空这个人?”
姜青墨沉吟片刻,“净慧的师兄?”他一顿,双眼忽然明亮起来,激动不已,“你认识净慧的师兄?”
一道木鱼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刚好打断我的思绪。
风忽然袭来,尘土飞扬,我被迫闭上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隙。
风沙之中,一道身披红色袈裟的身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