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大厅离开以后，趁着刘胖子在这里，我想旁敲侧击问问禁地的事，刘胖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只是摇头，他大概是害怕我又一次牵连他。
这后宅的女人，就靠着一个男人生活，不把其他女人弄死，怎么提升自己的待遇？一个个的，就只会勾心斗角，陈香莲那一句我和他私下不清不楚，属实把他给整怕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着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最近两天，我都没见到我屋子里那个小丫头，大概是因为我受罚的事，她也被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拉去挨训了。
整整两天，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六夫人的尸体还吊在房梁上，天气冷，尸体还没有发臭的迹象，管家仍旧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我不敢去禁地，担心大夫人暗中派人看着我，要是再被发现，下回可能就是禁足了，我绝对不能失去人身活动自由。
第三天晚上，迷迷糊糊间，我被一双手推醒，紧接着，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夫人！四夫人自杀了！”
“什么？！”我立刻睁开眼睛，惨白的月光落在小丫头的脸上，她哭得泣不成声，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白净的小脸上布满斑驳的泪痕，放大的瞳孔里，恐惧的情绪牢牢占据住这一席之地。
我心下一慌，急忙把她扶起来，她哭得更加厉害，我急得不行，又不敢吼她，生怕她更伤心，哭晕过去了。
“怎么死的？”
小丫头抽抽噎噎，“是……自杀！”她望着我的眼睛，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脸上浮现出绝望。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可是，连续死两个人，还都是自杀的话，很难不让人产生恐慌。
六夫人常年被关在柴房，生无可恋自杀还说得过去，可是四夫人又为什么自杀？我急得不得了，还不知道这四夫人是谁，又不能直接问，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死在哪里？”
小丫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就在她的房间里，她的床上。现在，大夫人正在挨将军的训，府里好多人都觉得，是因为大夫人禁足四夫人，四夫人才会自杀。”
说着，她往我身边靠了一边，浑身哆嗦得厉害，“我刚才去过了，四夫人拿刀片割断了手腕的青筋，鲜血流得满屋子都是，她倒在血泊中，瞪着一双大眼睛，满含怨气，直勾勾地盯着房顶，像是一个，一个……”
“一个怨灵！”
“呜呜呜！夫人！她们会不会回来索命啊！我们还能不能活下去！”
小丫头哭得越来越厉害，情绪崩溃到极点。
四夫人被大夫人禁足，那就是说，四夫人是陈香莲？
陈香莲会自杀？
谁自杀我都不信陈香莲会自杀！
那个女人斗志昂扬，恨不得送走将军府的所有女人，坐上大夫人的位置，她怎么会自杀？她甘心自杀么！
小丫头绝望的哭泣声在耳边来回回荡，苍白的月光照出我六神无主的脸，手指抓紧衣角，我的心越来越慌。
事情正在走向一条扑朔的路。
将军不满大夫人，其他的女人恐怕会借机发作，拉大夫人下水。这些女人都是被卖进来的，家里穷，没有读过书，她们可不知道什么齐心渡过难关的话，她们只知道，整死一个，对方的饭菜、月银和碳火就空出来了，她们可以过得更好。
可是，这个时间点上，大夫人要是没了，谁来主持大局？以刘胖子为首的下人都看不起这群小妾，到时候，谁管得住他们？
大夫人绝对不能出事！
我咬紧牙，拽着小丫头的胳膊，“大夫人现在在哪里？”
小丫头抬起一张泪水涟涟的小脸，“在祠堂……将军罚大夫人抄写佛经。”
我立刻放开她，踩着一双鞋就往外跑，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刚跑出去又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祠堂在哪里！
狠狠一跺脚，我回过头，冲小丫头大喊，“傻掉啦？还不赶紧拿着披风跟过来！”
人在极度恐惧中，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思考，如果这时候你表现得强硬一点，他们就会下意识服从你的命令。
小丫头慌慌张张地抱起披风，朝我跑过来，搭在我肩膀上，“我们现在去祠堂干什么呀？”
她倒是提醒我了，这么贸然跑过去，太突兀了。
我想了想，“我们去厨房拿点吃的，大夫人可能没吃好。”
小丫头一脸感动，“夫人，你真是太善良了！”
我没理会她，闷头冲去厨房。
厨房已经上锁，还好窗户没关，我让小丫头在外面等我，翻进去找了一些剩饭剩菜，打包在一块儿装好，又翻出来，翻墙动作熟练又利索，给小丫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走出去两步，她还杵在那里没动，我回过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傻掉了？走了！”
她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
冰冷的寒风像刀子似的从皮肤上刮过去，我裹紧披风，冻得瑟瑟发抖。
“喵！”一道猫叫声传进耳朵里，黑影从月光下一跃而过，身手敏捷，躲进歪脖子树里。
小丫头猛然回过神，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极大，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像是溺水的人在水面挣扎。
她这幅样子，像极了六夫人上吊自杀时的模样。
我心下一紧，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她反手抓紧我，眼睛死死的，嗓子已经恐惧到破音，“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人！”
“他就站在那里……就那里……就在那里！他要杀我！我马上就要死了！我要死了！夫人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小丫头又哭又笑，不停往我怀里钻，如同疯了一般。
我抱住她的身体，拼命安抚她，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小丫头疯了。
在我第二十六次告诉她，你看错了之后，她仍旧哭着尖叫，说她要死了。
她开始攻击我，怀疑我就是她看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