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长得一双丹凤眼,厚嘴唇,下巴尖尖的,一看就不敢惹。
“哟,你醒啦?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金小柳,你识相点就立刻收拾包袱滚出去!大夫人忙着呢。”
我揉着额头,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
果不其然,大夫人正是我先前见过的那个女人,她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杯茶盏,眉头皱得很紧,视线从我身上扫过,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
大夫人常年管家,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气场,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她在这群莺莺燕燕里,那股子端庄冷静的气场,也能令别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我盯着旁边的女人,眼神不善,“你说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了?”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要不是我去的早,你指不定就偷了。不然你倒是说说,你好端端的去禁地干什么?”大夫人的眼睛同时朝我看来。
禁地?我哪里知道那个地方居然是禁地啊!
后背冷汗涔涔,我强装镇定,“六夫人不是死了么?我觉得她的死有蹊跷,怪诡异的,我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死了,所以,我在调查六夫人的死。去禁地之前,我还找厨房的刘胖子问了不少问题,你们可以把他叫过来。”
女人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陈香莲!”大夫人低喝一声,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无端地令人惧怕。
被叫做陈香莲的女人缩了缩脖子,气势立马矮下去三分。
我冷冷地盯着她,“你说我偷东西,要你拿物证你拿不出来,我说我有人证,你又说我跟人串通好的,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大夫人的位置不如让你去做好了!”
陈香莲面红耳赤,“你……你这人怎么……”
“都闭嘴!”大夫人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闭了闭眼睛,“去叫刘胖子过来。”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立马小跑着出去。
没多一会儿,丫鬟领着刘胖子过来,在路上的时候,丫鬟估摸着已经说过这边发生的事,刘胖子明显有些紧张,一上来就说,“夫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大夫人。所谓的二夫人六夫人,不过是让这些小妾明面上听起来好听些,将军府的下人心里跟透明儿似的,这府上只有一个夫人,其他的小妾,都是可以随时卖去纺织厂当女工的。
大夫人沉下嗓音,“你不要急,实话实话就行。我问你,今天,金小柳是不是找你问了六夫人的事?”
刘胖子点点头,瞅了我一眼,“她看到六夫人上吊自杀,觉得这事儿邪门,自个儿害怕了,就来找我问问。”
陈香莲阴阳怪气,“她害怕了怎么去找你啊?我可没听说过你们很熟。”言下之意即是,我和刘胖子有点不清不楚。
我轻轻眯起眼睛,想不到陈香莲的心思如此歹毒,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不守妇道,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还没说话,刘胖子先恼了,指着陈香莲大声嚷嚷,“你这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我看是你和别人不清不楚,所以才这么想别人吧?我是将军府的老人,当年修柴房的时候,我去打过地基!她凭什么不能来问我!”
刘胖子尊敬大夫人,对这些小妾却是看不上眼的。说白了,将军和大夫人看小妾不顺眼,可以直接发卖,可若是辞掉厨子,却不是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决定的事。
无论从哪方面看,陈香莲惹恼刘胖子,都是极不划算的事情。
刘胖子言语粗鲁,还险些把陈香莲说哭,陈香莲捏着手帕,一跺脚,“好了好了!我不管了!我不管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管闲事!成了吧!”
说着,她转身就跑。
我却不肯就这样放过她,厉声喝住,“你站住!”
金小柳在人前很少有这样凶悍的时候,大夫人明显地愣了下,陈香莲更是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客厅中间,指着陈香莲,“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
陈香莲梗着脖子,“你还想怎么样?”
我看向大夫人,一脸严肃,“夫人处理将军府里里外外的事,已经够累了,若是每个人都像陈香莲一样,为了争风吃醋,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胡乱告状,夫人不是要被忙死?”
大夫人眼中出现一丝宽慰之色,我低着头,越发显得恭谨。
其实,我说这番话,是赶了巧了,先前偷听大夫人和将军谈话,我判断出大夫人为人随和,且最近为六夫人阿秀上吊自杀的事头疼着,陈香莲这番闹腾,必然不讨喜。
陈香莲微微瞪大眼睛,不服气地大叫,“如果不是你擅闯禁地,我会怀疑你偷东西么?!金小柳,你这个人怎么颠倒黑白啊!到底谁有错在先!还争风吃醋?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那你跟踪我、污蔑我、打晕我,就没错了?细细数下来,到底谁的错更多?!”
陈香莲破口大骂,我和她你一句我一句,活像菜市场对骂的泼妇。
大夫人揉着阵阵发疼的眉心,用力一拍桌子,“都闭嘴!”
我和陈香莲齐齐停下来,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输。
大夫人面色冰冷,“金小柳擅闯禁地,罚月银一个月!陈香莲恶意跟踪金小柳,为争风吃醋,使尽手段,破坏内宅安宁,禁足三个月!”
陈香莲不敢相信,猛地瞪大眼睛,跪在地上哭爹喊娘求饶。
大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在丫鬟的搀扶上迅速离开。
我心里很是解气,临走前还瞪了她一眼,陈香莲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你别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你去了那个地方,你活不过十天!”
我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步步逼近,“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香莲扬眉吐气,“你别指望我会告诉你!我只会看着你死!就像……”她忽然凑近我,眼里涌现出一抹浓浓的怨恨,“就像,阿秀一样。你们都会死!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