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点,当太阳落山之后,每一个人都不允许离开自己居住的房间。”
“我问你,如果你刚走出去,太阳明明才一点钟的样子,结果突然就落山了,你怎么办?”
“第二点,晚上如果有人叫你,你不能答应,更加不能和他说话。”
“如果这道声音是你心底最渴望的声音,可能是你逝去的亲人,也可能是你的爱人,他们可能在向你呼救,也可能在呼唤你,你真的能忍住不回应吗?”
“第三点,不允许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谈论太姥姥!”
“关黎,你刚才不就在谈论吗?只是你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是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你要说的是谁。”
“第四点,你们的房间全部都是分配好的,如果有人不同意的话,那就睡在外面!”
“如果你在睡觉的时候,房子突然塌了,你算睡在房间里面还是外面?”
我将可能性一一列举了一遍,关黎听得人都傻了。
她费了很大功夫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呆呆说:“这根本不是我们破坏规矩,是他们耍无赖……”
我敛眉道:“你别忘了,一起被吸进画卷里的,除了那十五个孩子,还有两位女老师,现在不仅孩子们都死了,女老师也死了。老师是成年人,可不会那么冒失,你说她们不知道规矩吗?死的这么快,其中一定有猫腻。”
关黎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死了?”
我被噎了一下,总不能说是你告诉我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生气了的吧。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问题,没等我回答她就继续说起来,“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不可能存在,这都是你的假设,又不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她插起腰,理直气壮地说:“比起相信你那些未知的假设,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村子里的规矩!”
我浑身无力。
别看关黎柔弱又胆小,实际上她特别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变。
我扯了扯夜擎的衣角,只好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去你的住所吧。”
夜擎的眉头紧锁,眼神不善地看向关黎:“这是你的屋子,她没有资格把你赶出去。如果她不管怎么样都不同意,那就把她给绑走。”
关黎睁大眼睛,不服大喊:“凭什么啊!”
夜擎的掌心黑雾涌动,眼神锐利似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你说凭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关黎缩了缩脖子,这个时候她知道害怕了,说话的语气顿时缓和不少,“有事好好说!如果……如果你非要住进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夜擎收了黑雾,关黎多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杀心之后,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我拽了一下夜擎的手,低低道:“算了,我不想做这种逼迫人的事情,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吧。”
夜擎眉头紧拧,“怎么了?”
他自然不乐意,对于他来说,能让别人牺牲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牺牲?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当然明白他的心性,但我就是不愿意做那种事情。
我转身就走,夜擎能强迫关黎,却不能强迫我,没有办法,他只能跟在我后面。
昨晚过来的时候没好好看,今天才发现,夜擎的屋子竟然比牛婶家的屋子还要破,而且,他住的是空屋,根本没有一个村民。
墙壁漏洞,即使关上门也有冰冷的夜风吹来,从身体里席卷过去,带起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往夜擎身边靠了靠,缩在他怀里,夜擎伸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心疼道:“傻瓜,我都让你别跟我过来。”
“没事的。”我嘟哝道:“其实我喜欢跟你待在一块,总比和关黎在一块有安全感。”
夜擎哑然失笑,“可是和我在一块破坏了规矩。”
我抬起眼睛,凝视着他的脸颊,“没关系,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夜擎用力抱紧我,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我不会让你失望。”
安静的时间刚过了没多久,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缩在夜擎怀里一动不敢动。
太姥姥那张可怖的面容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
夜擎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抚,“没事,不用怕,有我在。”
我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低声说:“你能对付太姥姥吗?”
夜擎莞尔一笑,“不太能。”
我睁大眼睛,手指捏成拳头,用力锤了他一下,“你不能你还笑!”
夜擎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你别忘了,你老公以前可是大石村的族长,就算今时不同往日,我手里还是有很多天材地宝,吃老本也能活下来。”
他说完这句话,转手就掏出来一张金黄色的符纸,信手一挥,符纸飘到太姥姥头上,她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消失不见。
我愣了一下,从夜擎怀里探出头,黑夜静悄悄的,太姥姥真的不见了。
夜擎站起来,同时朝我伸出手,“走。”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拉着我跑了一阵我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
夜擎在院子外面停驻,凝视着四周涌动的黑夜,似乎正在观察着什么。
“太姥姥已经重伤,现在是我们出去活动的好机会。只要找到画笔,我们就能出去。”
说话间,他又掏出一张符纸,在半空中引起一道闪电,噼里啪啦地一阵响,黑夜中传来无数道凄惨的叫声。
夜擎拉着我,硬生生闯出来一条路。
走着走着,我们又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村长家。
夜擎一脚踹开大门,只见黑夜中,一道身影端坐在桌边,手边放着一个红色的搪瓷杯子。
我和夜擎站在门口,没有轻举妄动。
忽然,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六百多年了,这六百多年来,每个被吸入画卷的人,都无法逃脱,他们就像撞进了蜘蛛网的虫子,无论怎么挣脱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