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一个女孩子，和他在大街上卿卿我我，我害羞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我恼羞成怒，没好气地瞪着他，“你管我害不害羞？”
夜擎撇了撇嘴角，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有点，嫌弃我？
男人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眸色深沉如墨，“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我又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为何害羞？”
我面无表情，“你能不能抬头看看，这是在大街上。”
他仍旧有些费解，“且不说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就算有人又如何，你觉得我会让人看见你我亲密么？你为何这样不信任我？”
我的脑袋上一下子浮现出好几个问号，挑了挑眉，抱住双臂，“看你这幅样子，你们异界的男女，该不会是想亲近就亲近，从来不挑场合的吧？”
夜擎颔首，“自然。”
他面色如常地叙述，“异界没有你们人界这么多规矩，即使是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遮掩，也可行男女之事。”
“动物发情的时候，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味，主人的能力越强悍，气味就越霸道。方圆十里的动物闻到了，都会自觉远离，除非有把握夺取对方的伴侣，并且击杀对方。”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从他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往前走了两步。
冰冷的夜风拍过来，脸颊上的绯红渐渐退却。
“我是人，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动物。”
夜擎慢悠悠地跟在我后面，“人也是动物。”
我冷笑一声，回过头，“没错，人也是动物。但是，人类和你们这种纯粹的动物不一样，我们有文明。”
“你们穿的衣服，住的房子，用的碗筷，都是人类发明制作出来的。我从小在这种文明下长大，我的文明告诉我，人应该有羞耻心，不能像动物一样随时随地、不顾场合地发情。”
我挑了挑眉，“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可以去找和你一样的动物伴侣，我可不会为了你屈尊将就。”
清冷的月光洒落肩头，我和夜擎之间隔着十几步，他面色平静，没有波澜起伏，也瞧不出喜怒。
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他若不肯为此放下他身为半神的身段，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肯为了我屈尊融入人类社会的话，这十几步的距离将成为天堑。
夜擎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抓起我的手，我抬眸凝望着他，只见他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在我唇边轻轻啄了一口。
“你为何总是习惯性地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在你心中，你眼里，我永远都不可能为了你做什么是吗？”
我抿了抿唇，没有做声。
夜擎轻叹一声，抬手拂去我耳边的碎发，眸色深如墨，“看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一直以为，在你发现真相之前，你对我很信赖，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沉默下来，其实他说的，大部分是对的。
我从前对他很信赖，他从前做的也很好，如今的不信任一切都是源于他窃取我心脏那件事的发生。
他窃取了我的心脏，我又该怎么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夜擎捏了捏我的脸颊，低笑一声，“又在想什么？都是我做的不好，才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肯定会改的。”
“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把我推开的话了，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彻底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你。我的所有高傲自负，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
被他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深深凝视着，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了一下。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我再感动，也不会让他看出来，故意装作冷冰冰的样子，“知道了。”
夜擎却也不在意，主动牵起我的手。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一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刚才为什么要跑？那个书生，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想起方才的事，夜擎蹙起眉，脸色微沉，“那书生，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若是从前，我遇见他自然不用跑，但今时不同往日。”
说到这，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四年前，窈女通过你清理了这人世间绝大部分异界之人，这部分变弱的，或死去的异界之人， 他们身上的灵力释放出来，原来那些弱小的人，夺取到这部分灵力，因此会变得更加强大。”
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和幽王就像两只巨大的老虎，你们落魄以后，周围的蚂蚁都会争先恐后来啃食你们的血肉，进而，蚂蚁会变得更加强大，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夜擎摸了下我的脑袋，神色讳莫如深，“很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禁问:“那窈女为什么要清理你们？”
夜擎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你猜猜看。”
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倘若没有利益牵扯的话，她没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做这些事？我觉得，她一定从中得到了好处。”
“虽然，这么去想一个神明，有些太狭隘了，但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利益？”
夜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窈女的无人？”
我脚步一顿，对上男人的眼神，缓慢点头。
这件事情，其实我不大乐意承认。
我拥有人类的思维，和人类生活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结果突然有一个人跑来告诉我，说我不是人。
我心里终归有点膈应，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个无人。
当我在神界见到窈女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我和她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联系，一根无形的线牵扯在我们中间。
线的一端是我，另一端是她。
当然，她是操控线的人，我是被这根线操控的人。
夜擎微微眯起眼睛，平缓地叙述，“神明不会轻易派无人去往凡间，除非他们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因为，他们要操控无人，必须在无人身上滴一滴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