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天花板，“知道了。”
我不知道风萝对她母亲是什么样的情感，因此也不敢随意辱骂或埋怨。
女人却很激动，“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你为什么只说一句知道了？你已经什么反应都没有了是吗？你心里还是恨我！还是怪我！”
我默默闭上眼睛，没有出声。
女人的哭声越发抑制不住，“你以为我愿意那么做吗？小墨是你奶奶买来的！他们把小墨的手放在我手里，警告我，还想让你留下来，就得把小墨当成我的亲生儿子养！”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啊阿萝！”
“我在风家当牛做马，受尽白眼，一个人含着屈辱养了你三年！整整三年啊！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再半夜被冷水泼醒，不想天天挨打，不想吃剩饭馊菜……我想做个人啊！”
她哭得实在太大声，即便我把耳朵用被子捂住，也还是能听见她的哭声。
揉了揉眉心，我有些头疼，“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却好似没听见我说的话，仍旧在那不停地说:“那个死老太婆，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他们死了也不肯放过我！他们威胁我，如果他们死了以后，我敢虐待小墨，他们就要从地府爬起来，把你带到地下去！”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你说够了没有！”
女人一下子愣住。
胸口剧烈起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暴躁脾气，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蠢还是笨？你被三仙姑害得惨，那你应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才是，怎么你还会害怕被他们的阴魂报复？”
“人死了就会被阴差勾魂，前往地府转世投胎，你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你偏心姜青墨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找这么多理由！”
女人良久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她的声音轻轻的，含着几分试探和不可思议，“阿萝，你在说什么？这世上当然有怪力乱神。”
“你……”
我刚想说话，忽然，一道血色从窗外一闪而过，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从那张床上扑过来，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死死捂住我的嘴巴。
她人有点胖，猛地压在我身上，我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可我挣扎得越狠，她压得就越用力。
万籁俱寂，黑夜之中，只剩下我粗重的呼息声。
女人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嘴鼻，如果不是她害怕得发抖，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想要捂死我。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血色再次降临，一道身影映在窗户上。
我死死瞪大眼睛，呼吸骤停，身体挣扎的力度减弱。
女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这就是女人所说的怪力乱神？
不是吧，这个村子居然有妖魔存在？
一滴冷汗从额头滴下，我紧张地盯着窗户，黑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似乎就站在外面，也在盯着我们。
幽冷诡异的气氛在黑夜之中弥散开来，我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手指悄悄捏成诀。
只要那个东西敢动一下，我立刻出手。
我身上有一大半瓶女的法力，对付这个东西，应该够了。
“你能不出手还是别出手吧，否则你和那个叫什么墨的不好交代，他虽然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但我感觉，他不是普通人。”慕姐冷不丁地出声提醒。
我的嗓子微微颤抖，“我……我是不是不应该害怕的啊？如果这东西能杀死我，窈女就会出手，如果他杀不死我，那我还害怕什么？”
慕姐讥诮冷笑，“你想的倒是挺美，你以为神明是你的保镖，次次都会出手保护你？你若是太不中用，窈女大可以换一个新的娃娃。”
我的心重重沉到谷底，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我已经消耗掉一次窈女的保护，我还剩下几次机会？
还剩下一次都已经是很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一次都没有。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以至于血色骤然消失也没发现。
女人的身体猛地挺直，喉咙里发出一声艰涩的短叫，她仰起脖子，瞪大眼睛，身体骤然倒在我身上。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到我的指缝间……
我愣了愣，越来越多的粘稠液体汹涌而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这是……血！
我大惊失色，急忙推开她，打算跑去按亮开关，谁知，一只手抓紧我的胳膊，女人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阿萝……”
我身体一顿，想要说些什么挽留，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确不是风萝，不是她费尽半条性命生下来的女儿。
女人缓缓松开我，手在黑暗中虚虚一抓，“阿萝……阿萝啊……”
她的手重重垂下，我蹲在床上，过了好几秒。
寂静的黑夜涌动，却再也没有传来她的声音。
“啪”的一声，电灯按亮，我看清了女人的尸体。她倒在小床上，眼睛用力瞪大，充满不甘和痛苦，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
鲜血是从她的腹部流淌出来的，那里有一个碗大的伤口，鲜血像开了阀的话自来水，很快浸湿被褥。
我眯起眼睛，盯着她的伤口。
这么大的口子，是怎么划开的？
为什么划开的时候，女人一点挣扎都没有？
我无比确定，那道黑影从始至终就站在窗户外面，没有动弹过。
那，是谁下的手？
“慕姐，你知道那个黑影是什么东西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到。”
“那你知道谁把她杀死的吗？”
“我是神吗？我什么都知道？我能看到的东西就是你看到的东西，不要再问我了。”
“……你怎么那么愤怒？”
“我不需要睡觉吗？”
我额头上掉下来一排黑线，算了，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楼梯间传来下楼的声音，紧接着，姜青墨站在门口，“姐姐，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