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颜,安隆元年,冬。
寒王妃试图谋反并误伤贵妃,被万民唾弃,新帝下令将她万箭射死。
乱葬岗,满地萧瑟肃杀。一女子面容青紫,死不瞑目,身上插着数十枚利箭。
她身旁,则躺着位玄衣男子,他紧紧护女尸入怀,双手血肉模糊,身后也拖出条腥红的路。
女子头一次没有反抗。一片雪花飘落在她眼角,泪水般化开滚落。
蓦地,女子魂魄离身,无声站起,轻轻摩挲着男子脸庞。
“明知道是陷阱,为何还要为我送命?”
“谢霁寒,是我对不住你……”
女子轻声呜咽,眼底渐染上雪亮恨意。
是她误信了小人,害死了他,是她对不起他!
即使化魂做鬼,她也要杀了那些人渣,给谢霁寒报仇!
……
大雪纷飞。
十月初五,大吉,宜婚配嫁娶。
王府红绸飞扬,宾客络绎不绝。
喜轿内,安静坐着位红衣少女,她容色倾城,眼角泪痕犹在。
噩梦中刀刃寒光逼近,云归岫倏然睁眼,惊魂未定!
外面寒风呼啸,雪花乱舞,轿内一片张扬的大红。
头上的凤冠华美沉重,她身上穿着正红嫁衣,显眼刺目。
云归岫慌乱摸了摸手腕和脸,没有伤,脸也光洁如初。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被毁容后刺瞎双目,又被射死了呀。
难不成是地府?
此时,喜轿颠簸着轻轻停下。侍女韶光小声提醒她,口吻心惊胆战:“小姐,该下轿了。”
“嗯。”云归岫胡乱答应,“韶光,你没死啊?”
“……回小姐,好好的。”但再不下轿她就死了。
云归岫点了点头,随韶光下轿,杏眸登时微怔。
冷风掀开盖头边角,大片正红绸带点燃了苍白冬色,如同层层繁花盛开,盛大却突兀。
韶光拽着她衣袖,小声道:“小姐,待会千万别再闹了。殿下的脾性摆在那,您越闹他越拘着您。”
云归岫顾不上理她,呼吸加快,这和嫁给谢霁寒的那天一模一样!
之前都是梦么?
不,不对,家破人亡的痛意太深,她不会再忘记了。
云归岫心头升腾起奇异的预感,紧握双拳,一步步向前走。
难不成,难不成她……
“你这么怕本王?”
清冽嗓音响起,她呼吸一紧,悄悄抬头,直对上男子视线!
她眸光难以置信:“谢霁寒?”
男子眉目似刀,黑眸冷似数九寒天的冰泉,下颌弧度冷硬,显得矜贵疏冷,高不可攀。
天人之姿。
唯有惨白的脸色,给他笼上层阴郁病态的气息。周身戾气连喜服都遮不住。
云归岫瞳孔微缩,头脑一阵尖锐刺痛,回忆疯狂上涌。
“那些犯罪证据你还真信?都是我们派人伪造的。难为你一直变着法牵制他。”
“帮你摆脱寒王,你该感激我们才是,娘娘怎么还这副表情?该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上一世,谢霁寒为她付出半条命,除了提亲,他两年来态度近乎卑微,从未违背过她一件事。
她一直虚与委蛇,假心假意,最后才醒悟。
她欠了他一辈子。
感受到女子发抖,谢霁寒眸底如一潭死水,语气讥诮:“还没碰你,就吓得魂都没了么?”
云归岫摇头,忙握住他手:“不,我不怕!”
上苍有眼。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新婚当日,嫁给谢霁寒那天!
挽回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霁寒不知道这些,薄唇勾起讥诮的弧度:“不想断腿,你就别动逃的心思。”
扔出两个字,他欲拂袖离去,云归岫忙抓住他手:“等等。”
“闭嘴。”
谢霁寒心沉了沉,恶言恶语他听得够多了,不想再听。
这次,归岫是说他恶心还是人面兽心?
“不是,我想说。”云归岫深吸口气,一把握住他的手,“我陪着你吧,好不好?”
“以后,咱们都在一起!”
手有些凉,温度却十分真实。云归岫眼眶没出息地发红。很好,真好。
这一次,她必定会护他到底,就像他伴着她一样。
她指尖暖意传开,谢霁寒身体一僵,黑如点漆的眸中波诡云谲。
她肯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