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
倪真2021-08-05 08:013,957

  说着便往怀里塞。

  郁福华:“……你做什么。”

  “太丑了,我不能让你把它送别人污染眼睛,要伤害就伤害我吧。”

  郁福华:“…………”

  许缙看了她几眼,低头凑近了她:“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郁福华还是不说话,只捏着自己的鞭子。

  “燕山跑马场,最近我爹新得了几匹汗血宝马养在那,性子可烈了。”

  “去不?”

  “…………”

  许缙站起身,嘴里吊儿郎当地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好吧,你不去,那我走了。”

  说着就作势要翻墙出去。

  “我去!”

  许缙露出一个痞气的笑:“那就走。”

  王管家看见从院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的许家小将军,忧心忡忡得看着自家小姐。

  “郡主,你这去哪啊?”

  郁福华开开心心:“王管家,我跟许缙出去玩了。”

  王管家:“……这王爷说……”

  人已经跑没影了。

  王管家对身边的人道:“将王府的墙再给修高一些,现在就去。”

  燕山跑马场在上京城郊,郁福华拍了拍马头,许缙刚准备扶住她,郁福华就翻身骑上了马背上。

  许缙一样也骑上了一匹马,郁福华惊叹四周的景象,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神情放松,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表情,手下牵住马绳的手骤然收紧,不远处有几个人影。

  六皇子萧釉身着一身白衣,脸上也是比常人更白,稍显病容,他不笑的时候冷得像是冰,笑起来却又如同化掉坚冰的春风,正将手放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而他旁边站着个身着杏黄色衣裙的美丽女子,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谁都插不进去。

  许缙驾马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回头看着愣愣呆住的郁福华:“傻子!你这是在看什么呢,走啊,跟本将军驰骋去。”

  这一声惊动了那边的人,萧釉和画姒同时看了过来。

  郁福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伦不类的红色骑装,拉着马绳掉头,跑了。

  许缙在后面大叫:“郁福华,你个傻子!跑反了,那边是沼泽地。”

  这一声已经晚了,马前蹄已经陷入沼泽,郁福华不敢动,怕越陷越深,正无助中,身后响起马蹄声,腰被一只手臂抱着然后整个人稳稳地坐在一匹白马上,耳畔是风声,她闻到了一股记忆中淡淡的中药味,不难闻反而让人很安心,郁福华下意识紧紧抓住身后人的手臂。

  “吁——”

  “郡主还好吗?”

  郁福华松开手:“还好还好,多谢六皇子搭救。”

  萧釉从马上下来,伸手想要扶郁福华,可人已经手脚并用地滑下地了。

  萧釉:“…………”

  “多谢六皇子,我先去救马了。”

  说完就招呼许缙和侍卫人将马拉了上来。

  “郁恺,你妹妹怎么了。”许缙被郁福华哭得方寸大乱。

  郁福华是谁啊,人家姑娘家家爱红妆,她让人大开眼界地只稀罕刀棍铁棒。许缙从未见过她哭过,郁福华哭也不像别的女子以帕掩面,而是纯粹宣泄感情的呜咽哭法,哭完自己又不好意思,反手擦擦眼泪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盯着自己的鞋子。

  郁恺又胡乱在郁福华脸上抹了两把,“无事,长大了,有心事很正常。”

  要死要死,许缙啧了一声:“你莫不是故意在我面前矫揉造作扮可怜,怕我把你来这里的事告诉郁伯父。”

  郁福华抬起头,有些犹豫地道:“我没扮可怜,你怎么样才能不把我来这的事说出去。”

  郁恺颇有些惊讶说:“妹妹,你想多了吧,许二不是这样的人。况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如此深厚,他怎么能做出如此坏你名节的事,你说对吧,许二。”

  郁福华一个恍惚,上一辈子许缙的确不是故意的。

  许缙皱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郁福华你是不是被我欺负得不够多,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教训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什么时候在背后阴过别人。”

  郁福华下意识想要反驳,想了想确实这样有些侮辱人,还是张嘴道歉:“对不起,许缙,我不该那样想你。”

  许缙手指在半空,表情愣住发了会儿呆,有些恍惚地道:“郁福华,你中邪了,你在跟我道歉。”

  郁福华点点头,虽然她心里觉得许缙杀自己的几率不大,但还是不能排除嫌隙:“我同你道歉了,你不要不依不饶了,也不能将我来这里的事说给旁人听。”

  许缙表情有些裂开地点点头。

  郁福华眼神往下放,心思却放在了旁的事上,许缙这个人只要不理他就行,他欺负你你越是着急他越是得意,而太子一开始便很讨厌她,以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前怎么会见他,至于萧釉。他娶自己本就是无奈之举,只要她不去画姒乡君的寿辰宴上,想必他就会如意娶了画姒。

  也算是尽了上辈子最后的夫妻情分。

  无意中对上了台下那毓秀姑娘的目光,郁福华微微长大嘴巴,这也太漂亮了吧,那眼神里像幽幽的一池湖水,哀怨又柔软,简直就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吗。

  郁恺说:“瞧,都是吃饭长大的,怎么我家的就生成这样,妹妹,你要是长成这样,就算你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想要跟你拜把子的男人也数不清。”

  郁福华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问道:“哥哥,我真的很丑吗?”

  许缙损惯了郁福华:“丑!丑死了,整个上京城没有比你更丑的姑娘了,以后肯定只有回延平找个乡野村夫嫁了……”

  他话一出口便止不住,突然兄妹两人四只眼睛齐刷刷地都盯着他看。

  许缙:“…………”

  若是过去郁福华只当没听见便过去了,她不擅长与人争辩,同人吵架也是占下风那个,她从小在边境长大,延平民风彪悍,最讨厌的就是在嘴上过招,不如亮出武器打一架,她也没在意过自己长什么模样。

  在延平,身体结实好生养的女子最吃香,她就是在延平也不算受欢迎,这才回上京议亲。

  如今回了上京,便是那身姿如弱柳扶风的受欢迎,她也不是受欢迎那款,郁福华早就承认自己就是平平无奇,姿色平庸,当初萧釉娶她那日,她父亲给她盖盖头的时候说了句我女儿真漂亮,郁福华这还是第二次听到对她外貌的评价,一个天一个地。

  郁福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郁恺有个哥哥的通病,自家妹妹只能自己欺负,旁人嘴里说半个不是都得急眼,他一拍桌子:“许二!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我妹妹大眼睛小嘴巴,娇憨又可爱,哪点跟丑字沾得上半毛钱关系!”

  这一声更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郁恺说着还一下子揪掉了郁福华的小胡子。

  郁福华:…………

  郁恺捧着她的小脸:“你看这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这圆圆的红扑扑小脸,你能昧着良心说出丑这个字吗!”

  许缙:“…………不能。”

  “那是个女子吧!”

  “那是南平侯府的大公子,他唤她妹妹,众所周知南平侯府的公子只有一位妹妹呢,就是那长宁王当眼珠子养大的独女,福华郡主。”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这女子怎么进了这里。”

  “听说是乡野边城里长大的,不知礼数。”

  “…………”

  郁福华深呼吸两口强装镇定。

  “我出五千两请毓秀姑娘替我弹一曲。”

  “郡主,这…………”

  郁福华:“谁规定的女子就不能逛女支院了,你们是冲着这里的姑娘长得漂亮,我也觉得毓秀姑娘长得漂亮,你们花钱是找乐子,我也是找乐子,咱们有什么不一样。”

  众人:“…………”

  郁福华将随身的一块绝世玉佩扣在桌上:“这块玉佩价值连城,是我替毓秀姑娘赎身的,人我带走了。”

  郁福华拉着毓秀姑娘就往外跑了,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郁恺反应过来,才连忙追了出去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吼道:“妹妹!哥哥错了!妹妹!你等等我啊。”

  许缙也追了出去,两个人只能看见马车已经跑没影了。

  郁福华坐在马车上,松开毓秀姑娘的手,把脑袋蜷在臂弯里,好半晌才红着眼睛抬起头。

  “郡……郡主……你这是要把奴家带去哪?”毓秀面带惊疑地看着她,郁福华坐直了身体,擦了擦眼尾说道:“我已经给你赎身了,以后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不必再去给人弹琴。”

  毓秀睁大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我与郡主从未见过,郡主……为何……”

  郁福华想起上辈子毓秀进宫做了娘娘,盛宠不衰,却因为她身份低微被非议,这位娘娘最后因为忧愁深重,郁郁而终,半生悲剧大抵源来源于此。

  郁福华将马车里的一个披风拿起遮住了毓秀赤裸的肩膀:“我见那张员外喊出一千两时,你眼中的不甘心和心如死灰,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若是设身处地,我是希望有个人拉自己一把。”

  毓秀眼眶酸涩,泪意渐涌,她握着郁福华的手:“群主,我的卖身契,卖身契还在那老鸨手里。”

  毓秀抱着郁福华眼泪如线。郁福华双手举起,表情愣了愣,而后笨拙地拍了拍美人的后背,美人姐姐身上真香,她没那么高,还要费劲抬高脖子,郁福华学着他爹爹哄她的语气:“我明日便派人去取,你别哭了,没事了,有我在。”

  她顿时觉得自己那点重蹈覆辙的事没那么糟糕了,将人慈爱地带回府中好好安抚了一下毓秀,安顿好人之后,绿檀看着她身上的衣衫。

  “小姐,你这又是跟着大少爷去哪里了。”

  郁福华只觉得自己又不得不直面恐怖的现实,恹恹地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我爹爹呢?”

  估计他听说之后得晕倒。

  “王爷去吃酒了,估计快回来了。”

  郁章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就看见自家门槛上撑着脑袋坐了个白色的小东西,看一会儿,才认出了那玩意是自家闺女。

  郁福华从看见了那马车慢慢靠近,便开始伸长了脖子打望,她现在可算明白什么叫近乡情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里就有她爹爹是为了她才带兵平乱的,她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只能记起她站在城墙之上为父亲送行,父亲在上千人的校场上看着她笑得露出了牙齿,按了按胸口处,那是她为他求的护身符,她愧疚又心痛,如今见了那马车和走下来的高大男人。

  只觉得今日这双眼睛就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脚下沉重不已。

  她从什么时候起,就觉得活着没了盼头,大概就是听闻父亲死讯时,屋外咚咚传开的凌乱脚步声,有战马和将士的嘶鸣和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侍卫只留下一句“延平王歿了”,她瘫软在地,过往前生,她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郁章迈着大步走到郁福华面前,脸上笑意未散,便僵在脸上。

  “女儿!福华!这是受什么委屈了!哪个欺负了你,爹爹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郁章无措,想用手替女儿擦擦眼泪,又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弄疼她,郁福华看着他,眼泪止都止不住,肩膀怂个不停。

  “爹爹……爹爹……爹爹……是女儿对不起你……”

  郁福华扑进了郁章怀里,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郁章和管家也愣了。

  最后郁福华是生生哭累得睡过去的。

  郁章看了眼女儿睡梦中还蹙着的眉,来回踱步,对王管家道:“你去查查是哪个龟孙让我们家福华受了委屈,他娘的,我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八年了,从来没有这么哭过,我的心都快碎了,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得把那龟孙当大白菜一样削了。”

  没过多久,郁章口中的龟孙就自己上门负荆请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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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天元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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