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福华一抬头,透过呼延定昊的表情。
他看见郁福华紧紧地盯着自己,脸上甚至不由自主地带出些许紧绷来,他还以为是这位郡主是觉得难以置信。
萧釉也是察觉到了,安抚性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个动作仿佛在是在郁福华豁开的风洞堵上了。
呼延定昊看向他们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郁福华应该没这么温柔可人性情好。
“放心,以后肯定弄不出这样的怪物了,也不会得了机会出来作祟。”
萧釉:“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刺客到底何处而来,”呼延定昊勉强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表情,像是在逼迫着自己想起什么,“那时候,因为大祭师的暗影卫,有过一阵反对的声音,有些人跳来跳去地说出了那些人都是当初濒临死亡的战士,甚至有人看见一个大铁笼里装满了奴隶被推进了祭师那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呼延定昊脸色惨白地回忆起无数身着鲜艳服侍的人围着一个将要燃烧的火堆围绕着发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直到好半晌,那中间被吊着被黑布所的人,在揭开上面的布的一刹那。
只见那底下竟有一个不死不活之人。
郁福华回府的时候觉得马车内有些闷,她忍不住把头探出了窗外,萧釉嘴里不住地问:“你真的害怕吗?那个大祭师真就那么厉害?”
说着手上的动作还上前关上窗帘,结果顺带牵连着一些碎雪扫了进来。
郁福华也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手掌原本焦躁不安在裙子上揪了揪,不住地做了有些纠结的动作。
萧釉皱起了眉看着她,冷静地说道:“我刚才在那蛮人的画舫上就察觉到了,你不仅对他们弄出来暗影卫格外好奇,而且在听说那些影卫出自那个容腾大祭师的来历时表情也是一肃,你害怕?”
郁福华非常诚实道:“是,的确有些害怕,那个蛮族祭师真的不是一般人,你看他制造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架的,到处就为了降服那几个,便损耗了多少禁军,听呼延定昊这么说,那宋腾难不成是什么能够摄魂夺魄的神人,我派去的人差不多都折损大半,他倒不是真那么容易弄回来的。”
郁福华想着自己这魂魄投生的事,可不是成精的魂魄嘛。
萧釉道:“那个容腾的确是万人都找不出第二个,当初那护国寺那么多人,在多年前属地叛乱之时,唯独他和当年的燕国国师领命高升,直接成了这燕国除了皇帝之外上下都要敬畏的存在。”
他们和呼延定昊谈了数盏茶的时间,不想那蛮族世子黑点子简直多如牛毛,萧釉只让他考虑几日,再拿出他的诚意好了。
“只是后来为什么是前任国师恨云留了下来,容腾后来也在燕国踪迹尽数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原因。”
外面早已经没了人声鼎沸之声。
郁福华撇了撇嘴:“那呼延定昊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明明主动来找的我们,却仿佛是被逼良为娼似的,必须要让他把那个容腾交出来,不然就让他在这上京城做一辈子的蛮族质子好了。”
郁福华的声音在这小小的一室内高过萧釉的,他看着她有些激动的样子,便开始温声又无奈地道:“郡主,逼良为娼这几个字不是这么用的,那呼延定昊在我们走之前还颇多犹豫,答不答应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咱们接下来就等着看戏看高兴就成了。”
郁福华倒没觉得无伤大雅。
“看笑话?谁的?萧纺还是皇后?”
朝中据说很多臣子都开始上折子了,都是想要请太子回京。
“可笑这天底下就是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太子随意烧我母妃灵堂之事居然就这么可以轻易被害过去,自然是皇后那个好弟弟的,太子的笑话嘛,郡主想看我可以尽量满足郡主。”
原本陛下病重那日还没有人炸开锅,只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天辰帝并没有所谓地好转起来,所以让太子回京的呼喊声也就层出不穷起来。
郁福华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但是萧纺此前的举动明显彻底激怒了萧釉:“你……也不要太过于难过了,今日晚了,同你招呼一声,别到时候猝不及防就答应了那呼延定昊,你不必什么都告诉我,但是必须得知会我一下。”
萧釉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除夕那日。
郁恺咬着半个鸡腿,在差点被郁福华的鞭子甩上来之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他咆哮一声,跑得差点挣脱了控制抱着柱子:“不是,郁福华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没到处编排你,你怎么一出了事就往我这冲啊。”
他说着却被九节鞭吓得没头苍蝇似地乱蹿,訾紫和郁恺身边的护卫不明就里,也不知怎么地就听见这两人打了起来,偏偏郁恺作为大哥还喋喋不休地纷纷往她怒点上踩。
郁恺撞上郁福华那张生气的脸,不敢动,一直叫唤着自己委屈。
郁福华掏了掏耳朵,听着郁恺的哭喊,真是想真给他来两下:“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又在外面编排我,把我的名声弄得是一塌糊涂。”
一地的碎雪被踩得乱七八糟,郁恺眼神里不乏有求饶:“不是吧,你怎么还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里的,那都是些闲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再说,哥哥这次可没在外面乱说话。”
“你没乱说你还顾着逃命,逃命还都不忘在我面前摆谱,你没在外面乱说宋契被我吓跑了,败坏我的名声,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偏偏不给自己找条通路走。”
郁福华将鞭子搁到肩上,郁恺往后一退,回身握住扫雪的扫帚,挥了两下道:“郁福华,你别过来,我那是胡说八道吗?你就是被六殿下迷了心窍,人家勾一勾手指你便走了,而且我跟许缙看得真真的,我们在后头怎么叫你,你理了吗?”
郁福华头顶上红色灯笼随风摇摆,她一鞭子下去就有草屑带着雪儿贴地低飞。
“你的脑子就跟厨房油锅炸的丸子似的,想法多得开花,我就不想听你在我面前叨叨,才拉着萧釉离开的,我今天就要跟你好好说叨。”
郁恺就站在高处,在郁福华步步紧逼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攀上一旁的树了,手中举着扫帚,冲秦泗那边的人群高声呐喊道:“你别过来,千万不要妄动!你等等,要是你把我给打了,呆会在桌上被你爹爹看见了,被我爹看见了,那多不好,多不好看。”
这话还管用几分,郁福华听见了她爹和大伯的名字,就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将鞭子扔给訾紫,见到郁恺的怂样:“算了,懒得理你,你少在许缙面前给我胡说八道,他少不了又要用白眼飞我。”
郁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这是在干嘛,快点过来吃饭了!”
郁恺一路飞扑而去,在桌上的时候,郁福华明显是瞪着郁恺坐下的,郁中在郁恺坐下来的时候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们郁家怎么生出了你这个比拦门框还遭人嫌弃的东西,你能不能拉开点同你妹妹的幼稚程度,不然我恨不得拿弓拍死你,你大的那几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郁恺脸上挂着生无可恋,郁大夫人戴着琉璃镯替郁福华舀了一碗汤,瓷勺子碰撞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来来来,福华喝汤,别跟你哥哥一般计较。”
郁恺撇了撇嘴,随意又轻慢地道:“你们都向着她,算了算了,反正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
郁福华喝了一勺汤,手心贴着下巴:“你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郁章咳嗽一声:“两小孩,别斗嘴了,吃饭吧。”
郁大夫人拍了拍郁福华:“那天相看的宋家公子怎么早早地就离席了。”
一丈以外的郁恺听到了一脸欲欲跃试的动作:“对啊,你说说,到底是你瞧不上人家,还是人家看不上你。”
郁大夫人不由自主地附和起来:“对啊,你若是看不上我们另外再相看。”
郁福华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蓦地叹了一口气:“是他看不上我。”
郁大夫人有些不理解:“怎么可能,他配你,那可算是高攀了,而且我们郡主长得也不差,他真这么说?”
郁章表情也有些复杂严肃:“这个宋家的小子简直给脸不要脸,咱们能瞧得上他都是不错的,他居然还瞧不上你。”
郁中附和道:“嗯,的确这小子的确有些不识好歹了。”
郁福华:“…………”
“你们先冷静,没那么夸张,人家只是不喜欢我,他就非得喜欢我吗?没这个道理吧,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宋公子,你们别胡乱猜测了,也别乱扣什么帽子在别人身上,大不了就换一个人。”
郁福华手指不停地先点了点郁恺:“你!少在外面编排关于我的谣言。”
说着再次贴上了郁大夫人的手掌,露出一个微笑:“大伯母,我真的没关系的。”
“我这不是怕旁人欺负你吗?”
“我怎么可能被外人欺负,你太小看我了。”
郁福华说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