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福华摸了摸下巴,逐渐朝着訾紫探出手,阻止了她飞快收拾的动作,对着江瀚飞和七皇子说:“好啊。”
萧釉隔着一段距离听清这几段声音,没再说话,抬目看着那三人的方向,画姒也顺着他的目光倏地缩回头去。
江瀚飞踢着桌角,有些大声激动地嚷道:“郡主,你知道玉楼的啊,你都去过水灵阁了,跟那一模一样,你不会还怕去玉楼。”
七皇子追着问道:“不是吧,郡主,我都还没有去过玉楼呢?”
郁福华不禁想要捂住这两人的嘴,偏偏江瀚飞还在喋喋不休,她狠狠地掐了一把人胳膊,江瀚飞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呼声,他喊着:“郡主!郡主手下留情!”
这一动作更惊动了旁人。
七殿下萧宁非常及时地捂住了江瀚飞的嘴,和郁福华齐力把人带了外面。
“你这个大嘴巴,”郁福华道,“你恨不得嚷嚷着让全大燕的人都知道我逛过青楼才好是不是。”
江瀚飞声音不稳,吃痛地捂住胳膊委屈地说:“可是这不是全上京都知道了吗?六殿下也是知道的,郡主你怕啥丢人的。”
郁福华简直气死:“那还有个画姒郡主呢,画姒还在坐着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瀚飞这才反应过来,嘀咕道:“画姒郡主瘦瘦小小的,我眼里就老没她,她平日里对我们客客气气的,我们跟她玩不到一块去。”
他说罢又小声地用手遮住嘴说:“郡主,她现在可跟六殿下走得可近了,我这是提醒你,往日殿下跟你玩得好,如今她一来就缠着殿下,你当初是何苦让她进来。”
郁福华心想:自然我是想要看到这样的画面才求的恩典,不过,如今确实看得有些心里有些怪怪的就对了,有些怨气地瞥了江瀚飞一眼,让他不要再多嘴多舌。
江瀚飞惊魂未定地搓了搓手臂,刚想说什么,却见萧釉朝着他们过来,有些犹疑地看着郁福华,说:“你们要去玉楼?”
江瀚飞眼睛一亮:“殿下,我同七殿下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想必你对这些地方熟悉得很,你带我们去看看,我听说晚上的表演最是好看。”
萧釉:“……郡主也想去看看吗?”
郁福华被他盯着忽就觉得目光闪烁,却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道:“你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想去。”
萧釉定定看了她一会:“那待会我给找一套男子的衣物,你装成小厮一样跟着我们一起进去,不要乱跑流程。”
郁福华没想到萧釉真的能带她去,一时有些有些吃惊。
却在此时画姒走了出来:“六殿下,画姒这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朝着这边的几人行了个礼,便作势要离开,郁福华出声:“且慢!”
画姒有些疑惑地看着郁福华,郁福华说:“郡主你去过玉楼吗?上京城顶顶又数一数二漂亮又宽敞的地方。”
画姒听到玉楼二字,藏在袖中的手搅着袖帕,有些怔怔道:“郁妹妹说的是……那个上京城中最大的烟火之地,我……我没去过……”
画姒比郁福华大那么一点,于是她便称呼郁福华一声妹妹。
郁福华说:“……像你这种家教甚好,知书达理的侯门贵女自然不会踏入那种地方,热闹是挺热闹的,最好还是不要踏入,江瀚飞,你自己要去就去,拉什么六殿下。”
郁福华说到中间的时候语气颇为复杂地劝说道。
江瀚飞忍不住反驳道:“郡主你自己都去过,你若是不去就不去,六殿下去过,所以我们才要请教他。”
郁福华挑眉,说:“是了,是了……六殿下的确是对这种地方见多识广的……”
她还记得她和萧釉在水灵阁的“初见”呢,想必他在那里其实也没有其他人那般的花花肠子,而是为了当时名动上京的毓秀而去的,萧釉的图谋想必早就不止于此。
萧釉犹如没有听到一般,对着郁福华道:“郡主,那便不去了,我带你去吃芙蓉楼的宴席,听说他们最近研制了一些新菜式。”
郁福华觉得萧釉这就转变得很厉害了,刚才对着自己说要带自己去,这画姒一过来,就说不便去了,这还不是差别。
郁福华偏头说:“我偏要去,我要去吃玉楼的宴席,江瀚飞你到时候在门口等着我,等我稍微遮掩就过来。”
说罢她就拉着訾紫往前走了,江瀚飞转头看着萧釉:“殿下?郡主她……”
画姒有些犹豫地道:“郁妹妹不会真的要去玉楼吧?”
萧釉:“你不是要去皇后宫中吗?还不走?”
画姒:“……殿下这是在赶我了吗?刚才听世子口中那个玉楼我倒是兴趣不浅,想见识见识呢?”
“不必了。”
画姒露出一个瞬间有些勉强的表情,在江瀚飞和七皇子有些微妙注视的眼神下告辞了。
出宫的时候车夫已经等在宫门口,套好了马车,就等着郁福华发话就回王府。
訾紫对郁福华说:“郡主,要不别去了,你忘记上次大少爷诓骗你去,结果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还没过去多久呢?咱们先消停一会行不行。”
郁福华撑着下巴,想着她大伯母此刻一定搂着一摞子的画册等着她回去:“别说了,我这次一定小心着,我今日一定要出去躲躲,不然我大伯母此刻一定就在府中等着我,你去给我买套男装,我在马车上等着你。”
訾紫点点头,保证道:“郡主你在这等着,我马上给你买回来。”
玉楼位于昭河湖上游,这一片皆是打着附庸风雅的秦楼楚馆,背后多是靠着朝廷的某一号叫得名的大人,更兼具这楼的姑娘个个都如同天仙下凡似的,但并不是那种做暗地见不得光的生意,更多的是卖艺,有的普通人也是不可能得知和企及的。
江瀚飞也不知道从哪里换了一身纨绔子弟的装束,靠在七殿下身边对着郁福华说:“郡主,你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别致啊……”
萧釉果然也来了。
郁福华伸手将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整理整齐,贴紧了脸上的小胡子,又端正了头上的帽子:“你懂什么,若是我穿得同你一般招摇,那不是很扎眼,我这是低调行事。”
江瀚飞展了展扇子:“那你要做谁的小厮。”
郁福华指了指萧釉。
萧釉觉得这位郡主定然是天生神力了,他这一下失去了平衡,差点仰倒过去,本能前仰抓住了绳索,但顺势将郁福华搂进怀里。
风声在他们耳边猎猎作响。
郁福华当机立断松开鞭子,毫不迟疑地紧了紧马,脚下一松,对准远处的草场跑了过去,空竹只在原地朝着身后的侍卫急道:“愣着干嘛!追啊。”
没过多久,没了加力,马便原地不动转了几圈,郁福华应声捅了捅身后的人:“下马。”
萧釉像是猛地从惊魂未定中醒过来,胸口一口气压匀了,伴着喉头有些欲出的痒意。
他一低头,发现是郁福华的头发,他缓慢下马,伸手准备扶一把郁福华,人却已经自己下来了。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郁福华瞧了他几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又说了几句体贴话:“现在好些了吗?你肯定是吸了凉气。”
“郡主,把我带到此处何意……”
郁福华收回手,背在身后:“殿下若给我个直接话,我便不会将你带到此处了。”
萧釉一时竟有些沉默不语。
“我没同殿下开玩笑,我可是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
萧釉看她,郁福华也转过来看他,巴掌大的脸,水波似的眼,娇滴滴,一派天真的好模样。
“郡主……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大逆不道?”郁福华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时眉眼往上挑了挑,漫不经心地道,“我是知道殿下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的啊,才说出来的。”
萧釉的心狠狠地一跳。
郁福华端详了他片刻后,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歪了歪头。
“殿下觉得呢。”
过了很久,久到郁福华觉得萧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的时候。
“那祝郡主所愿皆成真。”
萧釉不紧不慢地说。
郁福华的唇动了动,露出个笑模样,不太尊敬,倒透露出几分熟稔的亲昵:“成了?”
“成了。”
澄澈的天色里,洒落的太阳光,仿佛喷出了一尺丈的霞光。
郁福华露出一截藕段似的胳膊,手腕处的秋碧玉仿佛在发光。
她走路不安分,把原本得规矩的头发,颠得都歪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奇特的韵律,好像哼出来的是一首北方的小调。
蹲下身不客气地摘着路上的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拢成一把抱在怀里。
萧釉觉得这位郡主定然是天生神力了,他这一下失去了平衡,差点仰倒过去,本能前仰抓住了绳索,但顺势将郁福华搂进怀里。
风声在他们耳边猎猎作响。
郁福华当机立断松开鞭子,毫不迟疑地紧了紧马,脚下一松,对准远处的草场跑了过去,空竹只在原地朝着身后的侍卫急道:“愣着干嘛!追啊。”
没过多久,没了加力,马便原地不动转了几圈,郁福华应声捅了捅身后的人:“下马。”
萧釉像是猛地从惊魂未定中醒过来,胸口一口气压匀了,伴着喉头有些欲出的痒意。
他一低头,发现是郁福华的头发,他缓慢下马,伸手准备扶一把郁福华,人却已经自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