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倪真2021-07-22 23:483,002

  江瀚飞扬了扬下巴,语气有些故作苛厉地道:“还以为郡主你会变一下,你身边之人难道除了六殿下难道就没有旁人了吗?郡主待我同待六殿下的差别实在不是差一星半点吧,哪怕是六殿下同你再交好,你也不能完全忽视天天在你面前晃一晃的我,平日里对我分出一点对六殿下的耐心也是好的。”

  郁福华大概是没听进去的,萧釉见她蹙着眉头,用手指顶了一下脑袋,一副你在说些什么的模样,还是耐着性子应了一声:“……哦。”

  萧釉从身后的空竹手里接过披风,示意郁福华接住,暗里却借着披风的遮挡牵住了她的手。

  等到郁福华还没反应过,他已经迈步往前走,走了几步,还是又忍不住回头对她解释道:“郡主,你这认路实在是糟糕,这毛病太久,一时半会是改不掉,今日都是我去哪你去哪,你便一直呆边上,别走远。”

  郁福华觉得自己眉心都跳了跳,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光落在了与萧釉肌肤相贴的手上,她突然有些求着前世的所谓本能还是忘记吧,因为在萧釉手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她最快的速度不是甩开而后顺从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萧釉一开始并不是想要来牵她的。

  郁福华自己睁大了眼睛,犹豫地松开了手:“……好,殿下,你先走。”

  萧釉笑了一下,朝着玉楼而去。

  这天已经黑了下来,白日街里的热闹劲消尽,可这上京十二街是最不能休息的地方,但到底怕郁福华出个什么好歹,影响了几个人的脚步,不知不觉中转向了二楼雅间,这个位置恰恰好,此时整个大堂也没亮着几盏灯,周围就慢慢响起了悠扬动听的歌声。

  江瀚飞和七皇子都看呆了,眼睛都直了,那表演的女子眉眼盈盈处,怀中抱着一把琵琶,那口音像是关外人,郁福华撑着下巴看得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她本就是冲着着玉楼廊桥表演来了,今日外面飘着雪,表演也就没有了,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心里嘀咕想没想到这里还挺正经的。

  萧釉没有惊动那两人,轻手轻脚地拉着郁福华出了屋子。

  郁福华刚想说话,萧釉就低头说了一声:“悄悄的。”

  “不喜欢看?”

  郁福华踮了踮脚,戳了戳窗户,点头:“江瀚飞和七殿下至少还能看看脸,我什么都没兴趣,来亏了。”

  借着窗外的雪光,萧釉推开窗户,伸手替郁福华拉一拉肩头的披风,她只抬头看着他,还微微一笑,这个动作只是个试探,忽然,萧釉发现郁福华对自己可以称之为冒犯无礼的动作好像并不介意,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亲密。

  “在上京的这些日子还习惯么?”

  萧釉就这么想着,将有些冰冷的手背就贴向了郁福华的手指。

  郁福华像是被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眼中有些不理解,低头呆呆地盯着萧釉的手,然后轻轻地将一片布料盖在了他的手上,声音在夜色里听来也算温柔:“习惯啊,我在哪都能活,延平冬天可比这冷多了,你还冷吗?你怎么一到冬天就像个雪人一样,冷冰冰的,捂都捂不热。”

  萧釉一刚开始没吭声,好一会,目光才渐渐从手背上移到了郁福华的脸上,他盯着萧釉的眼睛在深夜里好像突然燃起了点点星火,他开口声音有些晦涩:“冷。”

  郁福华皱了皱眉,索性把自己肩上挂着的披风,萧釉只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多了捎着一片暖意和淡淡香粉味的披风。

  郁福华把手掌紧紧地贴在萧釉手上搓了搓,给他取暖,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前世那些无数个冰冷彻骨的大雪夜里,好像有那么一个人踏着风雪推开门,然后拥她入怀,把冰凉的额头贴着她的脸,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自己还幸灾乐祸地笑。

  把萧釉的手上搓出了点热意,她恍惚从某种错觉中解脱出来,心中不由地忧愁又无奈地想:要不要就突然就让我想起来一段,能不能一次性让我消化个干净,万一哪天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办?

  屋里燃着火盆,窗外天空“沙沙”地下着雪,那不远处的回廊湖中渐渐已经升起了白气,萦绕在活干,像是蒙了一层白布的巨大容器横陈在外面,细细的冷死从外面钻进来,旋即就把热气卷走,两股气流想碰撞,将整个屋子都循环得暖烘烘的热气赶出去不少。

  “郡主怎么知道我一到冬天就像个雪人一样……捂都捂不热。”

  郁福华:“我用我的小拇指都能想到,殿下这么些年靠着药石养着,体质肯定不比常人,自然也就不如寻常人耐寒,怕冷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现在给殿下传授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保准你以后暖暖和和的。”

  “什么?”

  郁福华捏了捏他胳膊的外衫,意味深长地道:“这个好法子那就是——多穿点,身体不好还胡乱瞎跑个什么。若是风寒了,你肯定又得卧床休养个十天半月。”

  “郡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郁福华突然就被问住了,先是一呆,随即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她这是头一次在萧釉身上尝到了被什么人竭尽力地靠着的感觉。

  说实话,自从和萧釉站在同一条船上,合力对付皇后那边的人,她几乎和萧釉有一股相依为命的滋味来,她感肯定他平日里那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当然是装的,一日一日她掂量得很清楚他本来的面貌。

  要是萧釉真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去争皇位,她都要说一句真的自不量力,这么多来回来,来回去,他坟上的草大概都有一人高了,怎么还有后来的故事,可至少现在萧釉的确是孤立无援的。

  可是曾经有那么一刻,郁福华心里真的升起一种萧釉有些可怕的错觉,可她没办法了,话抛出去了,坠子送出去了,如今安安稳稳地挂在萧釉腰间,被小心,珍视地收藏着。

  就像是某些东西,一旦早就打包送出去,如今自己想收都收不回来了,就算身边是匹狼,她只能让自己保持随时逃生的警觉。

  就算是前世的夫妻情分并没有开起来了一朵多么鲜艳的花,却依然还是有单薄的苗头的,她没法看着他不管,就算下雨也会想着替他撑一把伞,挡一挡风雨也好,她不想再看见他被淋湿,狼狈不堪。

  “殿下,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不该对你好吗?我们现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是应该的吗?”

  萧釉伸手一拢她的双手,郁福华甚至隐约能摸到他手腕突出的骨头,这身不算坚实,甚至不算鲜活的骨肉是压着无比沉重的仇恨长大的,一路走来都是痛苦和撕缠,郁福华心想,她得看着萧釉登上那个位置,像前世一样,看着让他大权在握,长命百岁。

  萧釉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个鞭长莫及的无奈表情:“郡主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真的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的吗?”

  郁福华自觉这个话题不能这么下去,转身指着一边的楼梯,示意上去看看。

  萧釉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问道:“郡主回答我?——仅仅是因为如此吗?”

  郁福华对萧釉憋不出什么深情厚谊,誓死效忠这种话,还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肯定不能将前世今生这种事和盘托出,便道:“不然殿下以为呢?”

  这回萧釉没回答。

  郁福华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第一个如此对他的第一个好人,他这个人没什么福报,身边没什么宽厚温和,以身作则的人教导他长大,所以他这个人他自己才知道有多么狭隘偏激,愤世厌俗。

  郁福华第一次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值得被一个人这样保护的,只是她身边看起来那么繁忙,总是能够分给他的地方好像很少很少,他趁虚而入地占了那么一点空缺,见她朝着别人笑,萧釉望着她心中模模糊糊,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她是不是对别人更好。

  他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唯一,天长地久的事,可是郁福华看了他一眼时,不知道这种微乎其微的事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想让郁福华就这么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想过,这大概率是痴心妄想了,可是郁福华自己一步步把这个念头逐渐变得越来越有诱惑力。

  这不能怪他啊。

  郁福华看懂了他有些失落的眼神,顿时觉得心口好像被揪住了,她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咱们上去吧,不然我就回去吧,太无聊了。”

  郁福华笑了起来,萧釉把披风解下来,伸手把它重新披到郁福华身上,却长臂收拢,抱住了她,还把下巴放在了她的颈窝处。

  郁福华能感觉到他胸口微微的震动,忽然自己整个人就完全僵住了。

继续阅读:墙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我死在天元四年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