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福华犹豫片刻,有些不确定地答道:“……不会真全是为了我的婚事吧。”
益怀鸣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不然王爷为何要将郁大夫人请来。”
郁福华一听就觉得要糟,连忙放快了脚步,朝着门外走去,不管益怀鸣如何调侃。
“郡主,你别跑啊,这也怪不得王爷,这不还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吗?”
郁福华脸上忧愁之色没下去地坐在堂上,她其实没想太明白应该怎么将这事推了。
实在加上前世的话,她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说是熟了也不为过,在阜丰行宫的时候,甚至是对着萧釉她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地就说出了随便找一个夫君的话。实则她不太可能再将一颗真心托付出去,也很难作为一个嫁过一次的人,再对这世上的男女婚嫁有什么期待。
因为前世实在是被强行赶鸭子上架,她还没有能做好一个妻子的准备和资质,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同萧釉绑在一处。尽管她目前的记忆里,想来萧釉还是给她留了几分体面,但他毕竟不喜欢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对萧釉有没有几分情,她如今心里也好像有些数了。
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可能再重蹈覆辙,再者说,真想到时候有个什么名目来全身而退,还要吃多少苦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只要天辰帝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阻着萧釉染指大燕的江山,她就不太想让萧釉经历上辈子同样的苦。
然而除了这些,他也希望萧釉不会因为这世间对他的苛待变得那么偏激和残暴,最起码将来能保有怜悯之心,她没能给他的幸福,她一样别人能给他,不会再落得一个上辈子那样的名声。
郁福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撑着脑袋看了一旁的画姒郡主,她听得专注,而不是像她这样的半吊子,画姒偏头疑惑地看她一眼,她只好干脆微微一笑就转头回来。
等到沈太傅说今日就到这里的时候,她让訾紫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小声对訾紫道:“咱们趁着大伯母还没到,还是去外面躲一躲吧,我不想莫名其妙地就同不认识的人去游湖。”
訾紫一边说着好,郁福华叉着腰准备离开,就看到画姒却不知道同萧釉在说什么,她连忙转过身来,突然后边突然探出个脑袋来,江瀚飞笑嘻嘻地说:“郡主,我要同七皇子去游东大街,你要一起吗?”
七皇子犹如一只小豹子般贴了过来,道:“郡主,跟我们一起,我们带你去见识一下你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延平绝对看不见。”
郁福华摸了摸下巴,逐渐朝着訾紫探出手,阻止了她飞快收拾的动作,对着江瀚飞和七皇子说:“好啊。”
萧釉隔着一段距离听清这几段声音,没再说话,抬目看着那三人的方向,画姒也顺着他的目光倏地缩回头去。
江瀚飞踢着桌角,有些大声激动地嚷道:“郡主,你知道玉楼的啊,你都去过水灵阁了,跟那一模一样,你不会还怕去玉楼。”
七皇子追着问道:“不是吧,郡主,我都还没有去过玉楼呢?”
郁福华不禁想要捂住这两人的嘴,偏偏江瀚飞还在喋喋不休,她狠狠地掐了一把人胳膊,江瀚飞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呼声,他喊着:“郡主!郡主手下留情!”
这一动作更惊动了旁人。
七殿下萧宁非常及时地捂住了江瀚飞的嘴,和郁福华齐力把人带了外面。
“你这个大嘴巴,”郁福华道,“你恨不得嚷嚷着让全大燕的人都知道我逛过青楼才好是不是。”
江瀚飞声音不稳,吃痛地捂住胳膊委屈地说:“可是这不是全上京都知道了吗?六殿下也是知道的,郡主你怕啥丢人的。”
郁福华简直气死:“那还有个画姒郡主呢,画姒还在坐着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瀚飞这才反应过来,嘀咕道:“画姒郡主瘦瘦小小的,我眼里就老没她,她平日里对我们客客气气的,我们跟她玩不到一块去。”
他说罢又小声地用手遮住嘴说:“郡主,她现在可跟六殿下走得可近了,我这是提醒你,往日殿下跟你玩得好,如今她一来就缠着殿下,你当初是何苦让她进来。”
郁福华心想:自然我是想要看到这样的画面才求的恩典,不过,如今确实看得有些心里有些怪怪的就对了,有些怨气地瞥了江瀚飞一眼,让他不要再多嘴多舌。
江瀚飞惊魂未定地搓了搓手臂,刚想说什么,却见萧釉朝着他们过来,有些犹疑地看着郁福华,说:“你们要去玉楼?”
江瀚飞眼睛一亮:“殿下,我同七殿下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想必你对这些地方熟悉得很,你带我们去看看,我听说晚上的表演最是好看。”
萧釉:“……郡主也想去看看吗?”
郁福华被他盯着忽就觉得目光闪烁,却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道:“你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想去。”
萧釉定定看了她一会:“那待会我给找一套男子的衣物,你装成小厮一样跟着我们一起进去,不要乱跑流程。”
郁福华没想到萧釉真的能带她去,一时有些有些吃惊。
却在此时画姒走了出来:“六殿下,画姒这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朝着这边的几人行了个礼,便作势要离开,郁福华出声:“且慢!”
画姒有些疑惑地看着郁福华,郁福华说:“郡主你去过玉楼吗?上京城顶顶又数一数二漂亮又宽敞的地方。”
画姒听到玉楼二字,藏在袖中的手搅着袖帕,有些怔怔道:“郁妹妹说的是……那个上京城中最大的烟火之地,我……我没去过……”
画姒比郁福华大那么一点,于是她便称呼郁福华一声妹妹。
郁福华说:“……像你这种家教甚好,知书达理的侯门贵女自然不会踏入那种地方,热闹是挺热闹的,最好还是不要踏入,江瀚飞,你自己要去就去,拉什么六殿下。”
郁福华说到中间的时候语气颇为复杂地劝说道。
江瀚飞忍不住反驳道:“郡主你自己都去过,你若是不去就不去,六殿下去过,所以我们才要请教他。”
郁福华挑眉,说:“是了,是了……六殿下的确是对这种地方见多识广的……”
她还记得她和萧釉在水灵阁的“初见”呢,想必他在那里其实也没有其他人那般的花花肠子,而是为了当时名动上京的毓秀而去的,萧釉的图谋想必早就不止于此。
萧釉犹如没有听到一般,对着郁福华道:“郡主,那便不去了,我带你去吃芙蓉楼的宴席,听说他们最近研制了一些新菜式。”
郁福华觉得萧釉这就转变得很厉害了,刚才对着自己说要带自己去,这画姒一过来,就说不便去了,这还不是差别。
郁福华偏头说:“我偏要去,我要去吃玉楼的宴席,江瀚飞你到时候在门口等着我,等我稍微遮掩就过来。”
说罢她就拉着訾紫往前走了,江瀚飞转头看着萧釉:“殿下?郡主她……”
画姒有些犹豫地道:“郁妹妹不会真的要去玉楼吧?”
萧釉:“你不是要去皇后宫中吗?还不走?”
画姒:“……殿下这是在赶我了吗?刚才听世子口中那个玉楼我倒是兴趣不浅,想见识见识呢?”
“不必了。”
画姒露出一个瞬间有些勉强的表情,在江瀚飞和七皇子有些微妙注视的眼神下告辞了。
出宫的时候车夫已经等在宫门口,套好了马车,就等着郁福华发话就回王府。
訾紫对郁福华说:“郡主,要不别去了,你忘记上次大少爷诓骗你去,结果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还没过去多久呢?咱们先消停一会行不行。”
郁福华撑着下巴,想着她大伯母此刻一定搂着一摞子的画册等着她回去:“别说了,我这次一定小心着,我今日一定要出去躲躲,不然我大伯母此刻一定就在府中等着我,你去给我买套男装,我在马车上等着你。”
訾紫点点头,保证道:“郡主你在这等着,我马上给你买回来。”
玉楼位于昭河湖上游,这一片皆是打着附庸风雅的秦楼楚馆,背后多是靠着朝廷的某一号叫得名的大人,更兼具这楼的姑娘个个都如同天仙下凡似的,但并不是那种做暗地见不得光的生意,更多的是卖艺,有的普通人也是不可能得知和企及的。
江瀚飞也不知道从哪里换了一身纨绔子弟的装束,靠在七殿下身边对着郁福华说:“郡主,你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别致啊……”
萧釉果然也来了。
郁福华伸手将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整理整齐,贴紧了脸上的小胡子,又端正了头上的帽子:“你懂什么,若是我穿得同你一般招摇,那不是很扎眼,我这是低调行事。”
江瀚飞展了展扇子:“那你要做谁的小厮。”
郁福华指了指萧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