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襄国嫡长公主顾安,一手扶持亲弟弟登上帝位。
可他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赐我毒酒,只因为我不让他娶那风尘女子。
许是佛祖不忍,我竟回到了父皇驾崩前。
扶持弟弟?不可能了。
谁说女子不能当权,我偏要做这大襄掌权之人。
可我当真如愿了吗?
1
“皇姐,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赵贵妃日日在跟前伺候,我怕……”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脏东西。
本以为是死后进了阎王殿,阎王爷让我回忆生前的事,可仔细听了听,这声音好像是从旁边发出来的。
我猛地一扭头,看见了我嫡亲的弟弟,大襄二皇子,礼王顾霆松。
“不是吧,死了都不让我安生?”我嘴里嘟囔出一句。
“皇姐,你怎么了?”顾霆松见我不说话,用手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回头看了看他,手在袖子里狠狠掐了一下。
疼。
我没死?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是什么意思。
“如今是什么时候?”
“皇姐,已是辰时了。”顾霆松以为我说的是时辰。
“我问的是,如今是承顺几年?”我看着顾霆松,语气中有自己察觉不出的寒意。
顾霆松好像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哆哆嗦嗦说了一句“承顺二十一年。”
如今看来,我大概是回到了父皇驾崩前一年。
顾霆松还没登上那位子。
许是佛祖不忍,让我重活一世。
上一世,我辛苦筹谋,只因我这个嫡亲弟弟,我想保他上位,只因母后去时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他,我们俩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之人。
可后来,也是这个最亲近之人一心想要我的命。
只因为大皇子征战,父皇病重,他去江南赈灾时识得一青楼女子,竟想让那人当王妃。
“王妃之位过于重,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她怕是受不起,你若真心待她,抬进来日后封个婕妤昭仪也可。”那时我已筹划好一切,父皇若真的驾崩,他自然会登基,而一国之母怎可能是一风尘女子。
“皇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当时只觉得他懂事,知道以国事为重,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怎么也忽视不了他当时眼底的狠戾。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恨上我了啊。
还真是我的好弟弟。
“松儿,你可愿坐那位置?”我回过神,抬眼看了一眼顾霆松。
他面上一喜,可很快就收敛了神色。
“皇姐,父皇尚未……”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他盼那位置盼了多久。
可终归,那位置不会属于他。
2
我抬起手,摸了摸顾霆松的头。
少年柔顺的头发落在我掌心,可我满脑子都是被毒酒侵蚀五脏六腑的痛和顾霆松满眼含笑的脸。
松儿啊,你为何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弃国舍家呢?
我自是不知为何,我从未爱过男子,怎可能晓得男女之情。
不过没关系,他既然爱她如此之深,那我做姐姐的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王爷,陛下请您过去。”顾霆松跟前的总管太监王福恭恭敬敬地在门外传话。
如果我没记错,这次父皇叫我们过去,大概是江南发生水患,大皇子平王在外征战,剩下几个皇子都不堪重用,只有我这个弟弟算得上是有点脑子。
而恰巧,上一世也是我授意他前去解决,顺便博个好名声,也对他日后登基有好处,也就是这次,他遇见了那个青楼女子,芙蓉。
“父皇。”我和顾霆松一起跪在父皇面前。
父皇慈爱地看着顾霆松,毕竟这是他最爱的皇后生下的儿子。
说来也是可笑,是在父皇还是成王时入的府,那时父皇已有了正妃,而那正妃是我母后的嫡亲姐姐,我的姨母。
那时姨母初孕,父皇便允了我母后去府中探望,顺便照顾姨母。
可母后与姨母虽是亲姊妹,性格与样貌却是截然不同。
听母后说,姨母生得美,性子温柔,从小到大都未曾与人红过脸,而母后在我印象中不算美,却胜在身上总透着一股灵气。
母后在王府中照料姨母生产,可姨母生下孩子后却血崩而死。
父皇说那几日母后日日以泪洗面,他看着实在不忍。
可他却还是将我母亲强纳入府,封了妃。
父皇疼爱母后,自然容得她的小性子。
母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宠爱中渐渐接受了父皇。
后来大皇子长大成人,自请前去边关。
皇子之中也就以我这个弟弟为首了。
虽然他真的很废物。
“松儿啊,你大哥不在京中,这诸多事宜还得靠你啊。”父皇艰难地抬起手,一下一下捋着顾霆松的头发。
“你为何在此?”可当他看见跪在后面的我时,瞬时变了脸色。
“父皇,姐姐和我在一处下棋,就一道过来了。”
看吧,我这个父皇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不喜女儿。
哪怕我和他最爱的儿子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一个女子,日日不思女红,学那棋道有何用!”父皇因为生气脸有些红。
“女儿告退了。”我自知不该在他面前碍眼,反正顾霆松肯定会领了这个差事的,也不需要我提点。
我站在殿门外,看着这皇宫。
为何要为他人铺路,这龙椅,我倒要去坐一坐。
3
顾霆松用过晚膳才离开,听说父皇今天心情甚佳,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饭。
我在寝殿等着,等顾霆松来找我。
因为我俩是一个娘生的,再加上父皇对顾霆松的宠爱,竟破了例允许他出入我的寝殿。
“皇姐,父皇说江南水患很严重,我就自请前去赈灾了。”顾霆松叼了一口点心。
“怎的这般猴急,不是在父皇那用了晚膳吗?”我拿起帕子,忍着心里的恨,替顾霆松擦了擦嘴角。
“皇姐你不知道,父皇一直在和我说母后的事,我怕扰了他的兴致,一顿饭都在搭话,根本没吃饱。”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竟有了一丝恍惚,莫不是我所谓的前世只是一场梦,如今这些才是真的。
可随即而来的痛席卷了我的全身,那是毒药发作时的痛。
我突然缩回手。
“皇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顾霆松一脸关切,可那表情落在我眼里越发恐惧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忧心水患。”我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
“皇姐若是担心,不如与我一同去吧,你在身边也好替我拿个主意。”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前世顾霆松一人去江南,回来时带回了芙蓉和肚里的孩子,这次若是我能同去,说不准还能知道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好,可是父皇那边……”父皇一向不喜女子插手后宫之外的事。
“皇姐放心,父皇说此次出行的人让我自己挑。”
这便好了,能省很多麻烦,至少我不用再去父皇面前做低伏小。
水患来得急,我和顾霆松收拾了细软,第二日便出了宫。
我没带什么人,只带了我的贴身宫女青竹。
前世顾霆松登基后就将我软禁在公主府,只有青竹陪在我身边,也只有青竹偷偷拿了自己的首饰去宫外卖,给我换吃的。
后来事情败露,青竹就被顾霆松拔了指甲,当着我的面用了烹刑。
我还记得那日青竹临死前对我说,公主,您要好好活着,我会保佑你的。
那时青竹第一次没有自称奴婢。
那也是第一次,我对顾霆松失望了。
以至于后来他给我毒酒的时候,我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公主,奴婢看您脸色不好,可是不舒服?”青竹坐过来摸着我的额头,试探我是不是病了。
“青竹,日后若没有外人,你不必自称奴婢了。”我拉着青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
不知那时她该有多痛。
青竹被我吓到了,跪在马车里忙说奴婢不敢,我扶起她,告诉她此事外人不会知道,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青竹拉着我的手,略显局促地笑了笑。
不管如何,这次我总要保住你的。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
我看着这渐渐远去的宫墙,竟生出了若是此生不再回来也挺好的想法。
不过很快我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我和青竹受过的苦,总要顾霆松也试试也好。
4
“求求贵人救救我吧。”
“救救孩子吧贵人。”
马车突然停下,紧接着就被一群流民拦住了去路。
“阿姐,你莫怕。”顾霆松走过来掀起马车的帘子,轻声安慰我。
我透过窗子,看见顾霆松骑着马过去,下袍处被那些流民抓出了很多手印。
如恶鬼一般。
顾霆松给了那些人银子,可却没一个人去拿。
“松儿。”我喊了一声。
顾霆松回来时已皱起了眉头。
“那些流民要银子没用的。”
“为何?”顾霆松有些不解。
还真是废物。
“如今他们遭了灾,庄稼怕是早都没了,就算拿着银子,又该去哪里买粮食呢?”
我看着顾霆松好像醍醐灌顶一般,拿了我们带的干粮,去给那些流民分发。
我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看着。
很快,顾霆松就被人拥在中间,最后竟是被拽下了马。
看见他掉下马的那一刻,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青竹不解地看了看我。
我扭头对她说了一声无事,就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顾霆松啊,你不知道遇到难民心软毫无用处吗?你要做的是去赈灾,而不是在这散播这微不足道的爱心。
顾霆松从人群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满脸污垢,身上那一身月白色外袍早已不知踪影。
我看着他黑着脸走过来,压下眼角的笑意。
“如何了?”
“阿姐,干粮都被抢完了,当真是一群刁民。”
“罢了,我这还有些干粮,我们脚程再快些,该是能到的。”
顾霆松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流民。
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得了明君任君?
也不知前世我为何会瞎了心,一门心思扶他上位。
车队很快就上了路,眼看着路上流民越来越多,我盘算着离受灾之处也近了。
“哐当!”马车猛地一晃,我和青竹没有防备,直接磕在马车边缘。
“公主,您没事吧?”青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把揽过我。
“无事。”我只是磕了一下胳膊,而青竹却是满脸血。
我叫来随行的太医,替青竹包扎。
“松儿,发生了何事?”
“阿姐莫慌,有山匪。”此时的顾霆松还会拿着剑护在我身前。
本以为只是一些流民被迫落草,却不曾想,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