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下一刻,时澄心中的那点柔软就被谩骂取代,薄晏这个乌鸦嘴,泥石流真的来了。
就在薄晏话音刚落之时,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泥石伴着沙土滚落,一泄如虹,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拼了命的往山下跑。
时澄请来的工人都是本地人,这里的山体都被挖空了,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泥石流,其中几人颇有经验,带着人们调转方向,往其地方跑。
雨水声伴着山石的滚动声,让时澄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她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预备着下一刻会有巨大的山石滚落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被巨大的泥流冲走。
脚底一片泥泞,时澄走的深一脚,浅一脚,手臂的力量将她从地里拔出来,几乎是用拖得,拽着她跟进了队伍。
“别怕,有山石来先砸我,老子给你垫背。”
薄晏的声音很稳,时澄想起自己总是自称老娘,但薄晏却很少说这些粗话,惊讶自己现在还有调笑的心情,“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两人仍然坠在队伍的最尾端,人们都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盲目的跟着人群走,大概这时候抱得打算都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吧!
这场泥石流大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幸运的是,山没有塌陷,没有人员伤亡,所有人凭借着经验与运气,完美的避过了这一劫。
雨势稍稍小了一点,正式进入和黑暗。
人们围在一起找了个稍稍避雨的地方,所有人都发出的劫后余生的叹息,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回,又或者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唐玺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生把自己凝成了一个泥人,借着雨水抹了把脸,大骂道:“其实我已经死了吧,只是我自己还不知道,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吗?”
薄晏不有分说的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厉声道:“不许胡说八道!”也就是这里的大部分人同不懂唐玺的普通话,不然能把他打死。
唐玺讪讪闭嘴,“我还真的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这雨水快把我的脑袋打穿了。”
时澄拉着薄晏坐下,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一直到感受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才松了口气,想从他怀里出来,又被一只手按住后脑勺按了回去。
“就在这待着吧,我还能给你挡挡雨。”
薄晏假装不知道时澄刚刚干了什么,恨不得把她全部搂在怀里,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时澄想了想也不客气,搂着薄晏的脖子往他的怀里凑了凑,缓解自己被雨水砸的生疼的后背。
唐玺恬不知耻的凑上来,“兄弟,你这么厉害,让我也躲躲。”
“滚!”薄晏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把人赶走,抱紧了自己的媳妇。
木也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件冲锋衣,蒙在头上,招呼唐玺到自己身边,“兄弟,我和你凑一凑吧,现在这形势,单身狗只能抱团取暖。”
唐玺心想老子有十八个女朋友呢,老子不是单身狗,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木也朔撑起了一件冲锋衣。
时澄缓了一会儿找到队伍中比较有经验的几个工人,询问他们泥石流还会不会再次发生,但这谁也说不准,其中一个工人回答他,这里是山脉最结实地方,地形最缓,如果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也要发生泥石流,那就是老天要收人了,而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停在山脚下的车有没有被埋,他们能不能顺利的回去。
时澄坐在薄晏的身边,明显有些失落的样子,薄晏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碰了碰时澄的肩膀,捂了半天才温热的手掌,先是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又捂住了她冰凉的手。
时澄心中觉得温暖,轻声问道:“这里的人大多是信命的,你信吗?”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薄晏的声音有些嘶哑,却难得的柔软起来。
时澄的耳朵动了动,想到今天的遭遇,想笑又笑不出来,叹了口气,“我一直觉的我的命是偷来的。”
薄晏诧异的回头看她。
时澄的手指闲不住,捏着薄晏左手的小拇指玩,“我八岁时父母出车祸,整辆车从山崖上掉下去,父母都死了,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他们在最后一刻,用身体护住了我。”
这段故事薄晏曾经听时澄讲过,那时的时澄表现的太过于没心没肺,以至于薄晏并不能感同身受,不像今天这样哽咽的语气。
时澄接着说道:“我后来就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的选择救我,如果不救我,他们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薄晏拉着时澄的手紧了紧,时澄笑道:“所以我觉得我的命是偷来的,它不属于我,是我的父母和上天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还回去。”
这次薄晏插话了,他想自己应该是唯一一个有幸听到时澄真实想法的人,她肯和自己说,是因为自己足够了解她。
“所以你生下时清是因为?”
“生命的延续!”时澄自然的接过了这个问题,说出了薄晏内心的答案,“如果说爱情是多巴胺分泌的产物的话,亲情才是维系人和人关系亲密无间的纽带。”
薄晏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时澄坦然道:“不得不承认,我选择留下这个小东西,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打掉,另一方面,我确实是想用这个孩子牵住你!”
还有一个原因,时澄没有说,她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因为在她刚刚离开薄晏的那一阵,她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另外一个人了,也不会和其他人再孕育出这样一个孩子了。
于是几乎是怀着最后的决心,时澄才咬牙留下了这个孩子。
薄晏心情复杂,紧紧的牵住了时澄的手,缓缓道:“你和我爸承诺不会让时清去争夺薄家的家产?”
时澄笑了出来,“她娘会给他挣到足够的钱,用不着你们操心。”
“你现在还这么想?”薄晏不满的瞥她,那他刚才豁出命去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