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天底下颜色相同的鸟儿一起飞?
天一听闻殿下失踪的消息,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隋安是个胆小逃避的,殿下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真到了压力巨大的时候,这两个人估计第一位想到的都是跑。
何况这人还向来那么放荡不羁爱自由。
想着殿下插着小翅膀拼命逃跑的样子,天一就忍不住摇头想笑,后面新娘这边的人找人都找疯了,自然不缺他一个。
天一想了想,就坚决地把寻找新娘子的任务丢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去找自家儿子去了。
耳边人们吵吵闹闹的声频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从后台吵到了前台,新郎那边的人自然也惊动起来,瞬间眼前乱跑的人密度就增加了。
婚礼现场秩序俨然混乱,江天一艰难的穿行在人群中四处呼喊孩子的名字。
“康康……康康?”
他一路拨开眼前的人流走到了花园里,这里灌木丛和花草都比较多,相对来说比前面清静不少。
隐约听到有人回应自己的叫声,江天一于是寻着那声音前行,最终来到一片花圃中,他看见儿子正穿着漂亮的白色小西装趴在地上摘草吃,膝盖上的泥土不用说糟糕透了。
“陆瑜!”天一正要训斥儿子一声,忽而听到了儿子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开口:
“你可真不讲卫生!”
他目光不由被这个小姑娘吸引去,小丫头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但是抱着胳膊的样子像是个小大人。
“地上的花草都施过农药的,小孩子吃了会死——你妈妈没教过你这一点吗?”
好听的小奶音语气却是凉凉,凭借着不到大人膝盖的身高居高临下。康康倒是反应很快,听完立马就把手里的草扔了:
“我没有妈妈!你有妈妈就很骄傲吗?”
小孩子的心都是敏感的,即使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坚定地告诉他妈妈是爱自己的,但他仍然觉得大家是在欺骗他。
他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说着小男孩儿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猛然伸出手推向了小姑娘。他比小姑娘的个子高了快二十公分,身子成长地也健壮,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家推倒在地。
“康康!”江天一这下忍不住,急忙冲了过去,把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地,被人推倒也不哭,只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他,说道:“你没有妈妈又怎么了?你爸爸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好人,不像我妈那么暴躁。”
她浅色的瞳孔有一点熟悉,不是漂亮的金色,而是淡泊的琥珀色,毛发也像极了一个人,柔软纤细中透着些发育不良的感觉。
“我的手背擦伤了。”趁天一陷入回忆地功夫,小女孩儿拍拍裙子上的土又找回康康,平静地跟他叙述:
“你现在应该带我去上点药!”
“哦哦……好!”
大人小孩瞬间都如梦初醒,被这个冷静过头的小家伙带了节奏,往前厅的方向去。
……
找到了孩子天一就把他们托付给了殿下的伴娘照看,自己则去帮着寻找失踪的新娘。
大家伙忙的忙慌的慌,再怎么着急还是挽救不了婚礼已经错过的局面。天一汇合到岑林身边,见那沉默地大汉看了眼怀里的手机,接着很镇定地发号施令:
“不用找了,机场那边已经显示殿下坐她私人飞机走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慌,这种平静自然让忙乱的人群安定了下来,开始听指挥四散着离开。江天一留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有听见岑林找他说什么,只好混在人群里离开,回去抱儿子。
赶到后台的时候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连那位被天一拜托的伴娘也不见了,他只看到有个金发女人在抱着儿子说话,小女儿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勾着头玩手里的九连环。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被摆弄着的九连环碰撞中清脆地发出声响。
江天一只觉得在这声音中时间都被延长,一寸一寸地切成片段,每一幕都是比生命还悠久的漫长。
那年她七岁,他八岁。两个人在垃圾堆上相遇,一个被打到鼻青脸肿地刚被勒索完,另一个沉默地看完了全过程,却只在心里打着趁火打劫的鬼主意。
“喂,垃圾女……你给我从这里起来!”
“……?”
“你挡到我捡垃圾了!”
……
真是心酸地一场过往,眼泪都好像混着醋,滑落的时候带着刺激性的酸味。
江天一努力眨掉了眼前的水雾,一个跨步猛的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声音哽咽:
“康康……你知道她是谁吗?”
明明是问儿子的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抱着儿子的女人。康康神情很是疑惑:
“她是茵茵的妈妈啊……你怎么了老爸。”
“抱住她——”
天一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儿子脑门:
“她也是你妈妈!”
……
话说孩子他妈被逮住以后,康康就跟个无尾熊一样死死缠在了隋安身上,任她说什么都不撒手。
但康康今年好歹快五岁了,这身高体重庞大的一大团窝在她怀里,叫隋安单薄的小身板有些吃不消,只好跟江天一求饶:
“抱不动了……”
康康应声在她怀里扭了扭。
天一却是抱着轻飘飘地宝贝闺女,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凉凉:
“活该!谁让你在他小时候不抱的!”
这叫隋安有些忍俊不禁,她都快忘了,小一生气的时候跟茵茵一样,最喜欢用清冷平淡的样子说教训人的话。
但心肠都是软的,这不,还没走几步路就叫司机开了车过来,把大小伙子抱上车,他即使仍然缠人,好歹也不累了。
在车上的时候隋安就把过去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比如她本来是真的打算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的,但是出国以后才检查出来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小的,只能勉勉强强地先生下来在做打算。
可能孩子真的是父母一生的羁绊吧,有了女儿之后,隋安才觉得这样真的不行,她的茵茵需要父亲,而且她离开了那么久,真的很想康康了。
这番话在她回国之前就在脑海中被来来回回编辑修改了好几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但是逻辑性再强地话语都抵不过某人的一个心血来潮。
天色渐晚,昏暗的车厢内,隋安感觉到有个温热的额头抵在自己头上。
江天一凑地离她极近,在两个小家伙瞪大眼睛的注视中与她呼吸交融,问着不要脸的情话:
“只是因为他们吗……”
“你想我了吗?”
突如其来的体温让这个女人脑海中盛放出烟火,使她诚实地答道:
“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