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双臂越勒越紧,季昕诺腰上隐隐生痛,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明烨,明烨!你勒痛我了。”
季昕诺轻声痛呼着,使劲去掰她腰上的手臂。
宇文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撒开双臂,扳过季昕诺的身子上下打量,愧疚道:“抱歉,我失神了。菀娘你有没有伤到。”
他有些惊慌失措,想去掀季昕诺的衣服下摆,看看是否伤到了她。
若因失神使了功力,以自己的臂力,能轻松勒断季昕诺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直到前前后后检查了,发现她白嫩纤细的腰上除了有些泛红,并无其它大碍,宇文韬这才安下心来。
瞧着宇文韬难得一见的心慌,季昕诺只是静静盯着他的眼睛,没有错过那眼中每一丝的情绪。
不对劲!除了明日要返营以外,一定还有别的事。
不然,他的眼神中不会有恨意,还有那么浓重的悲伤。
今日的宇文韬,就似一只受了伤,却要远行的狼,复杂而隐忍的目光中,又隐隐露着凶光。
季昕诺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皱得紧紧的剑眉,柔声道:“明烨,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过不去,可以告诉我。即使我不能为你分担,却能倾听。”
宇文韬缓缓抬头看过来,那繁星点点的深幽眸子里,恨意凶光渐渐退了下去,一抹悲伤难以遏制地流淌而出。
季昕诺心里“咯噔”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坚毅勇敢的大将军,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只在那转瞬间,宇文韬的眼神别开了去,收起情绪想要安抚一下妻子。
却见她直起身跪在床上,轻轻揽过自己的头,靠向她温热的胸口。
他明明听见了她的心跳声,温暖而安心。
“明烨,我在呢!别什么都自己扛,别什么都压心里。你总是把勇敢坚毅留给别人,那把伤痛柔软留给我,行吗?”
温柔软糯的声音传来,安抚了宇文韬杂乱的思绪,他想倾诉,他可以倾诉!
“菀娘!今日,我知道了一些不想知道,却不得不知道的事。都是我的错!”
“嗯?”
“兵部派往闵国的内间传回信息,骥勇军军中的闵国细作可以确定了。”
“就是那个给你下血蛊的细作?找出来了?好事啊!”
听闻奸细已经找到,季昕诺不由得一喜。
那宇文韬返回军营,便安全了许多,不用再担惊受怕,会受最信任的兄弟暗害了。
随后季昕诺一愕。
无论最后查出来是谁,都是他曾经最信任的兄弟,如今却成了生死之敌。
被兄弟背叛,定是心如刀割。所以,明烨才会如此悲伤吧!
“明烨,你一定很难过。我理解的,真的。只是你们彼此立场不同,无法强求同行,不是你的错。”
宇文韬刚才的伤痛眼神让她心慌,更让她心疼。
“不!”
猛地一把,宇文韬紧紧拥住季昕诺的身子,闷头发出一声声压抑悲怒的低吼。
“菀娘你不懂!就是我错,都是我造成的。若不是我把他带回骥勇军,父亲就不会死啊!”
季昕诺彻底惊住了!
老侯爷不是死于伤重不治吗?难道也是被那个闵国奸细害死的?
那个人能做到中郎将以上官职,必定是受到了宇文定的大力提拔,而他却暗害了提携自己的上官。三年后又下血蛊暗害待他如兄弟的宇文韬?
虽然两国交战,细作都是为自己国家卖命,为了完成任务做什么都算情有可原。
但季昕诺不想管什么是非对错,那个细作害了她的家人,还差点害了她的爱人,那就是罪无可赦。
她怎能看着宇文韬陷入自责痛苦的深渊,苦苦挣扎,不得安心呢!
季昕诺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追问着。
而后随着宇文韬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季昕诺的心也纠成了一片。
那个闵国奸细,竟然是褚英的丈夫,驻守洺马漠的中郎将林焕。
永庆六年,三国又爆发了一场混战,在边境之地难民四散。
许多村庄被战火连累,烧成了破屋残骸,整个村子的人逃的逃、死的死,连个活口都没有。
当时的骠骑大将军宇文定在死尸堆中,捡到奄奄一息的十五岁少年林焕。
通过调查他的身世,确认了他是唐延国人,父母兄弟皆亡,已成了孤家寡人。
宇文定可怜他的身世,加上林焕天资聪明,为人踏实勤恳,便被收入了骥勇军成了一名小兵。
第二年,刚九岁的宇文韬被接到驻地体验军营生活。
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自己跟偶然遇上的林焕特别投缘,因为林焕总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最想做什么。
而因为宇文韬喜欢林焕的关系,林焕渐渐入了宇文定的眼。
当宇文韬推荐林焕加入亲卫队的时候,宇文定就同意了。
后来,林焕屡次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多次奋勇保护宇文定,终于在永庆十二年,成了宇文定左亲卫队长。
那年他二十一岁,成了宇文定的心腹,宇文韬的半个师傅加好兄弟。
随后因为跟随宇文定回京都,认识了云太夫人的女暗卫褚英,两年后最终抱得美人归。
听到这里,季昕诺急切地问下去:“那后来,是林焕害了父亲?”
怀里的宇文韬身子猛地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寒光乍现,透过床帐仿佛看向无尽的远方。
“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次被闵国部队偷袭的战役中,右亲卫队长田括为了保护父亲战死,是林焕背着重伤昏迷的父亲回军营。”
“他回来后,至始至终未得清醒,一直是林焕衣不解带在一旁伺候。而军医明明说伤势已经稳定,只等父亲醒来。”
“我当时气疯了,追着那支闵国的部队一路厮杀。等回到驻地,却得知父亲新伤带动了陈伤,突发肺部旧伤,因无法呼吸而暴毙。我……我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此时回想,不觉得可疑吗?”
说到这里,宇文韬双目已是通红,恨得说话都在发颤。
“闵国那边传回的消息,闵国禁卫军统领高衡,恰巧在父亲遇袭前几日,向边境发过密函。”
“而我在军营最后一次患伤,用的是陈将军送的伤药,却是林焕帮我裹的伤。那几日之前,恰巧高衡又向边境发过密函。”
“最重要的是,十二年前林焕出现之时,高衡也曾出现在边境,离那个被毁的村庄不过十里之遥。”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最终余下这个,就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