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没错,有人把我换出来,偷偷抚养长大。”
姜战冷笑,接着寒声质问:“娘娘可还记得,你当年送与我的新生礼,内有何物?”
严皇后实在无从想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做王妃时,给朝臣家不知送出多少份新生儿的贺礼。
通常是交由嬷嬷们拟礼单,她看一眼就好。哪里还会记得清,具体给谁家送了什么。
她只得摇摇头:“应都是些常礼罢了。”
“不错,看上去只是一些常礼罢了。但有一张包着金锁金镯子的红绸暗藏玄机,皇后娘娘也忘了吗?”
姜战眸中杀意肆起,握着剑的手指节上,隐隐泛了白。
严皇后依然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只等姜战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送来的那张红绸和我父亲身上收藏私印的那张,表面上看去一模一样。但温度升高后,就成了与闵国暗通的私信,后来成了他通敌卖国的铁证。”
“那年你兄长严元洲带兵与闵国大战败北,兵士被杀被俘近两万人。后来依靠骥勇军增援才夺回失地。”
“而那张红绸上,正是闵国发来探问骥勇军后勤布防的密信,信中还提到了打败严元洲是因为我父亲提供了情报。随着唐王爷的插手追查,另又查出贿银、证人等,环环相扣。”
“就因为我们蒋家,当初拥立的是成王。”
“最后,严元洲战败是因为我父亲的叛国,而严元洲无责,你严家无责。一个多月后,我蒋家满门抄斩,你唐王妃却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一旁听着的季昕诺,疑惑地问道:“当时你刚出生,后来又是如何得知,那块红绸是皇后娘娘栽赃陷害给蒋大人的呢?”
姜战答道:
“因为奉命调换两片红绸的那个下人,在被严家灭口前跑出来,找到羽林卫想要作证。结果,还是被羽林卫里面唐王的人给灭了口。”
“但那个下人临死前说的话,全被我义父听见了。但他当时势单力薄,无力扭转案情,只能尽力将刚出生几日的我偷换了出来。”
点点头,季昕诺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呢喃了一句:“所以,其实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救了你的义父从小告诉你的。”
屋内的严皇后听完,坐直身子,从容淡定地说道:“哀家只能告诉你,哀家没有命人换过什么红绸,更没有弄什么红绸去陷害蒋大人。”
“时过境迁这许多年,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哀家问心无愧。你爱如何想,便如何想吧。”
“哼!都同李淩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何事的责任都往哀家头上扣。”
“哀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生在皇家若没有一些阴私手段,又如何在后宫生存?但有些事,哀家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严皇后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季昕诺说不上多喜欢严皇后,只是觉得她可怜,又是宇文韬要护的人,她便护着了。
但听得姜战和严皇后的对话,她总觉得严皇后并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救了姜大人的义父是谁?”
姜战沉默不语,严皇后思索了片刻之后,却突然抬眼看向姜战,眼中有一丝了然:“难道是墨湛!你是墨湛的人?”
姜战依旧不语,但他给的态度便已十分明显。
严皇后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永庆呀永庆,你万万没有想到吧!自己一手提拔上来,最恩宠亲近的墨湛,却是从一开始就背叛你的人。”
听见严皇后这句话,姜战仿佛也想到了什么,竟猛然后退了一步。
严皇后此时也是苦笑连连。
“谁告诉你蒋寒衣大人拥立的是成王?他明明拥立的是唐王。只是表面上并没有站队。”
“当时唐王一直在为蒋家的案子前后奔波。他并不相信蒋大人会叛国,想要替他们查出更多证据能救蒋家。那时候,就是交给墨湛这个羽林卫千户去办的。”
“墨湛查得越多,便说罪证确凿,唐王哪里还敢插手,只能看着蒋家被定罪。但我们从来不知道,还有蒋家被定罪,是因哀家和严家栽赃陷害的说法。”
又是墨湛!
从此次墨湛诬陷严皇后和太子李漾毒杀永庆帝开始,他的真面目才暴露出来。
如果墨湛从一开始对永庆帝就不忠心,那他这许多年来给出的各种情报,还能相信吗?
季昕诺旁观者清,她看着姜战问了一句:“姜大人,我知道你自小由义父养大,他跟你说了很多,你一直深信不疑。可如果,他说的才是假话呢?”
姜战脑海里一片混乱!
墨湛把他养大,教他武功,告诉他要牢记血仇,断了永庆帝这阴险狡诈小人的江山,要改立父亲曾经拥立的成王回朝。
这样才能真正国仇家恨一起了结。
他对墨湛的话深信不疑!
甚至听了墨湛的话,跳入火中救出李淩,不惜毁容,以换取李淩的信任。
严皇后和茹嫔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没有,可后来越来越失控,都有墨湛在背后操纵的影子。
虽然姜战跟在李淩身边,并没有参与,但他多少能猜些出来。
比如先太子的死,两位公主的夭折,比如刺激、挑拨李淩最终谋朝篡位。
再借由李淩的手,用血腥残暴的方式,把京都权力圈都清理了一遍。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让成王在时机成熟之时,名正言顺地攻回京都,顺利登上皇位。
永庆帝实际算得上是个有道明君,所以这么多年,竟未让成王抓住机会。
才一直等到十八年后的现在,才有机会让成王接触到兵权。
很多事情,当事人都被蒙在鼓里,不能跳出迷雾看个究竟。
今日机缘巧合,因为季昕诺的存在,让姜战袒露了心底的仇恨,这才和严皇后一番对峙后,发现了蹊跷。
他胸中似烧起一团赤焰,烧得一片炙痛。
那自己算是什么?
在义父手里,跟李淩一样,不过是个被操纵、被玩弄的棋子。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墨湛的帮凶,一路欺骗最信任自己的李淩,把他架上争夺皇位和仇恨的不归路上炙烤,成了唐延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