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李白一愣,百年不见,长安城变了好多。
“哈哈哈哈,就你也配叫我拜见?”仍是那般狂傲,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中。
但是他在女帝身后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个牡丹方士。李白眉头紧锁,这个人的影子,百年前就开始出现了。
但他不想管,李白只要他为昭君开药。
明世隐悄悄把金黄色的链子拴在女帝身后,淡淡道:“白兄,你拜见陛下,便是大唐人,我便救她。”
沉默,他抬起头,迎上女帝审视的目光,有些不适。
“微臣,参见陛下。”一下子就服软了,浅浅鞠了一躬。
只要能救她,叫他做什么都好。
女帝嘴角微微上扬,但没得寸进尺,她明白,这种人不能收服,只能招揽。
“不愧诗仙之名,气度不凡,先帝诚不欺我。”武则天微微一笑,试探性的伸出了手:“作我大唐客卿,可有意?方士,你去稳住公主的心脉。”
明世隐点了点头,走到近前来看她的状态。
“好。”李白负剑而立,微笑着看着女帝,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似乎见到过你的画像。”
“嗯?哪里?”武则天一愣,就算在长安,她的画也很少,雕像倒是有几尊。
挠了挠头,稍做思索,终于想起:“在你师傅哪里。”
话音未落,师傅二字刚出口,女帝脸色骤变,最是果断,如临大敌,大手一挥权杖在手:“方士,撤回来!来人,给我把这逆贼拿下!”
人才,可以招揽。但若是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必杀之!
那段秘辛,早被岁月尘封。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女帝,绝不允许任何人,触及到这一点!
察觉失言,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头顶突然一凉,女帝权杖微微一亮,一个金红色大柱子笼罩了他和昭君所在之处。若是被砸到,恐怕会被晕住吧?
无妄之灾!
连忙卷起佳人,身影连闪,空留一个通明虚影,再无痕迹。
“千牛卫!出动,生死不论!”女帝下达命令,身后金甲之兵蜂拥而上。
这,可和先前的那些城卫不同,这些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十二卫之一!
怎么会这样?李白大惊,没想到女帝反应如此。
方士沉默,淡淡的看着,不漏声色。看到千牛卫出手的同时,他就已经知道结局。
“陛下,请回吧,这里太乱,以免误伤。”方士帮陛下拉上车帘,得到许可后,给车夫下达了回宫的命令。
钟馗回到守卫之处,狄仁杰和元芳也纷纷离去。没有任何人,能在三千金甲兵中或者走出来,纵使是剑术天才,也不行。
没人回头看那一眼,只是觉得背后蓦的卷起一股血气,喊杀震天。
李白二人的身影,早被团团围住,他渐渐不支,快要没蓝了!
“谁来救救她?”目眦欲裂,体力透支,每挡住一击,脚下的大地就深陷了一层。
但他不敢后退,再退一步,她就被围攻至死,所以他不能退。但就算不退,也终究顶不住三千甲兵!
他听得大昭君越来越弱的呼吸,看到她面如金纸,心中顿时升起一种绝望。
“白白……”她的手搭在他的背上,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帮我,把杯子拿出来……”
李白脸色微变,但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红纹的杯子,还有一副紫色的面具。
人人皆惧这面具,这面具,唤做痛苦!
“寒冰……”
她捧起圣杯,揣上了痛苦面具,手中冰蓝色的法杖闪烁着晶莹的光。
“永不腐朽!”最后咳出一滩血迹,洒在雪地上,像是腊月寒梅。
这一刻,十万长安百姓,同时打了个寒战。再看穹顶,竟然像是破了个窟窿,炎夏四月,竟是下起了暴风雪!
她不想伤到故乡的一草一木,但在她眼里,他比故乡更重一筹。
巨大的圆圈法阵出现在千牛卫们的脚下,三千人!竟然都被冻成了冰,风雪至,冰碎。
但李白知道,伤害还差一点,他看得出,这些守卫护甲极高。
青莲剑歌,冷却就绪!
“你的血,让我诗兴大发!”冷厉果决,再无平日嘻哈模样,剑动人灭。
当他的身影化作剑气,在长安上空,撕裂千牛卫的同时,竟差点斩碎了空间。他明白,没法回头了。
冰封的肉体碎块儿,被剑气碾碎,冰晶似的凋零,绽放在长安城下。那一眼,狄仁杰不放心的回过眸子,就再没敢移开。
“怎么会……”
那是什么末日景象?铺天盖地的剑气,铺天盖地的暴风雪,还有血。
“啊!”元芳脸色惨白,只可惜已经走远的方士和陛下,没有看到这一切。
太可怕了,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好快的剑,好大的雪。
剑气凝实,李白重新俯瞰这大地,空无一人,顿时人就懵了。
昭君呢?
他扫向四周,目力极强的他,也未曾看到一点冰蓝色的发髻,他慌乱,绝望的呼喊:“昭君!昭君!”
雪停,他的蓝也空了,心死,便彻底的倒在雪地中,长眠。
……
“什么?千牛卫凭空消失了?那李白呢?”女帝气急败坏的拍着桌案,凤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采。
狄仁杰眼角抽搐着,伏跪在那:“回陛下,李白和昭君公主不知去向。”
嘶……朝堂之上,传来了不少这样的声音,委实是难以置信,骇人听闻。
三千甲兵,连尸骨都没留下?难不成还能跟李白跑了不成?
“胡闹!赶紧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女帝目中似能喷出火来,若是叫她逮到李白,恐怕真要生吞活剥了不成。
千牛卫,那是她的心血!
“是!”
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但此时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白,却是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
缓缓醒来,感受到彻骨的凉意,打了一个哆嗦:“这是哪里?”
扑腾一下子坐了起来,对面的床榻上躺着的,刚好是她的昭君。只不过一个英气逼人的素衣女子,此时正在一勺一勺把碗里的汤药喂给她。
“稍安勿躁。”
听到这个声音,借着蜡烛微光,李白看清了这人的侧脸,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外人:“谢了,婉儿姐。”
原来被人救了,本以为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活着的感觉真好。
咕噜咕噜,搅拌着碗里的汤药,上官婉儿瞥了他一眼,丹唇轻启:“这些年到哪里了?怎么没有消息?”
“还能去哪,”李白耸了耸肩,仰头看着天花板,房梁有点烂了,边角稍有漏水:“北荒,倒悬天还有……日之塔。实在没想到,会找这么久。”
婉儿身体一僵,美眸里晶莹闪烁,满脸诧异:“日之塔?真的存在?”
那是关于大陆的传说,据说,在北荒之北,真正的极寒之地,冰封之塔。
传说,里面住着神明!
“当然是假的了。”抱起本枕在头下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眼中风雪弥漫。茫茫百年,他险些忘了他是谁。
直到在无尽寒冰之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找到濒死的昭君,李白的心才算活了过来,血液重新变得奔腾滚烫。
她想回家看看,他便带他回来。而长安,有最好的郎中。
他起身,披上大衣:“婉儿姐,帮我找个好些的郎中。”
谁知她摇了摇头,提笔,在昭君眉心写下一串青字,摇头道:“不行的,她的病大夫不能看,也治不了。但我可以先封住她的心脉,你去凑药材。”
听闻她有门路,李白高兴坏了,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好!需要什么?”
上官婉儿用笔墨在昭君身边画了阵法,她想封住她的生机不外泄,给他拖延时间。
“这个我不敢确定,长安的大夫你就算了吧,陛下的人满城找你呢。远走吧,去长城,我认识一个人,给你引荐过去,他行军,但也懂医术。”
无路可走,李白只能由她来定,她说什么是什么。他在这里,真的没什么朋友,没有多少可靠的人。
但他相信婉儿,这个满心只有报仇的女孩儿。
他救过她,婉儿知道,视他如恩人,只是她从不知道针对她的人,究竟是谁。
以及,整个上官家的血案,究竟为何!
收笔,她把信递给李白:“给,找长城守卫军,一个一身金甲,以柱为战的长官,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看到署名,李白脸色有点奇怪。暗自把信揣进袖子里,李白把满心希望都寄托其上,他也相信婉儿。
“让我再看看她。”坐在床边,眸子里似有星河,深情涌动,浅吻在她唇上。
唇瓣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该走了,他明白。
冲婉儿一抱拳,也没说什么告别的话,但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没回身:“婉儿,上官家的事,我大抵知道点始末。不过奉劝一句,人,不能老是活在仇恨里。若不然终有一日,你会被遮住双眼,忘了自己是谁。”
还在慢慢品味他的话,抬头,他一走远,婉儿怅然若失。
终于走了。
街上响起了靴子的声音,是挨家挨户搜查的卫兵,也有些马蹄声。
“谁在那鬼鬼祟祟的?站住!报出姓名,哪家哪户!非常其间,违令者斩!”
还是那么冷,雪刚停不久。明明六月,婉儿已经把过冬的衣服拿了出来。
把火盆往昭君的床边移了移,自己这才到另一张床上,窝进被子里。
她想睡一会儿。
这注定不是一个安稳的夜。
“小李白,祝你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