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一脸的哀伤。
“祁照,我是你爹的妻子,你该唤我母亲,从小到大你都唤我夫人,难不怪外人会觉得我和伯爷苛待你。”
“伯爷是你亲爹,他能对你不好?祁照,你这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钱氏装成一副善解人意的好母亲,心疼地望向镇远伯。
“伯爷操心你的事情操心得多,头发都白了。”
镇远伯愤怒拍桌,厉声呵斥。
“跪下!”
霍祁照身形未动,他抬眼望着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他的好爹。
“敢问爹为何要让我跪下?”
镇远伯火冒三丈,直接吩咐小厮把他按下去。
小厮们按不动,镇远伯气得站起来,亲自动手按住他的肩膀。
霍祁照站的笔直,眼神凌厉:“你说不出原因,我不会跪。”
果然是翅膀硬了。
镇远伯环顾四周,见所有的奴仆们都朝着他们父子俩看。
霍祁照比他高出一个脑袋,两人身高上他就已经占据下风,这些年霍祁照在皇上身边做事,一步步到锦衣卫指挥使,身上的戾气和气势竟隐隐将他压过。
要是再不给他教训,霍祁照迟早会压过他。
老子比不上儿子,简直让人耻笑。
镇远伯脸上闪现过难堪,他愤怒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霍祁照脸上,又一脚踹在男人腿上,两个侍卫见状过来帮忙,这才把霍祁照按下去。
“逆子,我是你爹,自古以来当儿子的就得听老子的话,我让你跪,你便只能跪下。”
“皇上让你破狐妖案,你没能破案反被贬职,如今回家顶撞父亲母亲,再不好好教育你,你是要踩在我头上了?”
霍祁照抬眼看他。
两人如今一高一低,他从镇远伯眼里只能看见被冲撞的怒火,没有丁点父亲对儿子下不去手的仁慈和心疼。
他如果真的不想跪,镇远伯和他的侍卫根本就把他按不下去。
看着高高在上的镇远伯,霍祁照乌黑的双眼只剩下失望。
他神色嘲弄。
“爹二话不说就让我跪下,我不过是要问问缘由就是要睬在你头上了?”
“狐妖案本就是有人故弄玄虚,线索少之又少,我未破案被皇上贬职,做错了什么?我也想破案得赏。”
“你是我爹,可从小到大你有当一个好父亲?”眉眼冰凉,霍祁照讽刺。
“只有耍弄你的权威时你才知道你是个父亲,别的时候就是摆设。”
钱氏听着他这些话,面上不可置信,一个劲劝说:“祁照,你这都是在说什么?别乱说,你别让伯爷生气。”
她心里却恨不得霍祁照多说。
这些话只会增涨伯爷的怒火。
镇远伯怒火冲天,气得直接抬腿要踹他。
暗处的温思婉掌心收紧。
闪开啊。
霍祁照没有动,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镇远伯踹在他胸口,霍祁照身子后退。
这一脚踹的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稳住身体,霍祁照冷漠地问:“镇远伯出气出够了吗?”
看他桀骜不驯的样子,镇远伯抬腿还要再踹过去,这次被霍祁照抬手挡住。
“再给我一脚,我无法去镇抚司报到,只能够在家养伤,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你觉得皇上会不会觉得是我对他不满?从而再降我职?”
镇远伯冷笑:“你只要不死,你就得去给我报到。”
“今日我就好好教育教育你,对父亲要尊重。”
镇远伯拽着他去祠堂。
温思婉藏在暗处,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吩咐红果:“去把我的那几罐伤药拿去雪院。”
霍祁照又要被打了。
祠堂里,霍祁照再被镇远伯拿着鞭子家法伺候,扔掉鞭子后,镇远伯凉声。
“好好给我跪一个时辰反思。”
霍祁照面无表情望着所有的牌位。
这么多的牌位,却没有他母亲的。
母亲陪着他度过那段苦日子,他却连一个牌位都不愿意给母亲立。
霍祁照紧握成拳,眼里如同凝结寒冰。
镇远伯命侍卫守在祠堂门口,不准人探视,一个时辰没跪够也不准霍祁照出来。
温思婉站在祠堂外,想到刚刚听见的鞭打声,她眼底浮现担忧。
镇远伯对霍祁照,确实不像对儿子。
他狐妖案没破也不能怪他。
镇远伯却要训斥他。
说白了。
镇远伯是觉得丢脸,儿子比不上他的颜面,到后面因霍祁照的质问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打霍祁照,也是他觉得父亲权威被挑衅。
温思婉想到她的爹爹。
她和哥哥会反驳爹爹,但爹爹从未像镇远伯这样生气,会好声好气地同她和哥哥讲道理。
真的爱儿女的爹爹,不会因儿女问原因便觉得儿女不听话。
镇远伯根本就不爱霍祁照。
她蓦然想到曾经娘给她说的一句话。
有后娘就有后爹。
镇远伯便是如此。
温思婉起身想要进去看看他,在门口被侍卫拦住。
“二少奶奶,伯爷下的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霍祁照思绪被侍卫的声音拉回。
婉婉来了?
他蓦然想到他刚刚被打的时候,她有没有看见?
他被打,狼狈难看。
他不愿意那一幕被温思婉瞧见。
“我就进去看一眼也不行?”温思婉取下腰间的荷包,从荷包里掏出碎银想要贿赂两人。
两人对银子心动,可却也很少见镇远伯生这么大气,万一两人被发现。
“二少奶奶,我们不能收。”
“婉婉。”霍祁照走到门口,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没事,你回去吧,等我晚点去找你。”
温思婉往前走,两人把她拦住。
“爹说不准探视,没说不能陪着他说话,我就在门口和他说说话,这应该可以吧?”
两人让开。
温思婉提着裙子到门边,她本来想要和他说很多,可是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疼吗?”
霍祁照鼻尖酸涩:“不疼,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也知道的。”
家法伺候跪祠堂,他早习以为常。
温思婉想到短短半年,他已经进三次祠堂,挨三次家法。
以前她还没进霍家时,不知他挨了多少次。
“我问的不是身体。” 她嗓音闷闷的:“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