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心里了然,擦掉眼泪绕到他身后揉捏肩膀:“不管伯爷作何选择,妾身都会陪着你。”
镇远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笔,将没有写完的断亲书继续写。
钱氏心花怒放,主动替他研磨。
写好断亲书,镇远伯望着白纸黑字,重重叹息。
怨不得他无情无义,是霍祁照自作孽。
现在不断亲,皇上牵连到伯府,他这一辈子的努力就都没了。
钱氏拿起断亲书看了又看,嘴角压不下去。
她的这颗心总算是能够落地,有这份断亲书在,霍祁照和伯府再也半点瓜葛,从此以后,伯府的一切都将是安儿的。
镇远伯起身,将断亲书从她手里夺走,前往皇宫面见皇帝。
御书房内,永安郡王正替霍祁照说情,李公公进来:“皇上,镇远伯来了。”
“他来做什么?”皇帝皱眉:“莫非是来替儿子游说朕?”
永安郡王喉咙有些干,喝着茶润润喉。
他对镇远伯府的事情知道的比皇上多,放下茶杯:“皇上,让镇远伯进来一问便知。”
皇帝点点头,李公公将镇远伯带进来。
镇远伯猛地跪下去,痛心疾首。
“皇上,子不教父之过,霍祁照残害百姓,是臣没有将他教导好,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臣也顾不上了,不瞒皇上,霍祁照的性子从小就孤僻,臣虽是他父亲,他却从未听从过臣的话,前段日子他犯错臣想让他面对列祖列宗面壁思过,他却直接扬言没有臣这样的父亲,离开伯府,同臣断绝父子关系。”
“霍祁照已不是霍家人,这是臣写下的断亲书,还望皇上明鉴,逆子所作所为,臣毫不知情。”
李公公将断亲书呈给皇帝。
皇帝瞧着白纸黑字的断亲书,望着镇远伯的眼神变得深沉。
“你次子已逝,亲子只剩下霍祁照,你确定要同他断亲?不后悔?”
镇远伯点头:“此子心狠手辣,枉读圣贤书,就算臣无后,臣也不能留下丧尽天良的逆子。”
他神色坚毅:“臣绝不后悔。”
永安郡王瞧着他没有半分替儿子担忧的神情,出声。
“本王以为镇远伯是来替儿说情的,没想到镇远伯是来断亲的,镇远伯当真是当断就断,深明大义,令本王刮目相看。”
镇远伯闭上眼,痛苦道:“我也舍不得他,但事已至此,百姓亲眼所见,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我也只能大义灭亲。”
皇帝沉声:“此事乃是你们霍家的家事,你不后悔,朕便也不多说,退下吧。”
镇远伯本还有话要说,闻言只能从御书房离开。
永安郡王将断亲书要过来,看完后还给皇帝,随后也离开,坐着马车来到大理寺,朝大理寺卿表明来意:“本王来看看霍祁照。”
大理寺卿瞥一眼他侍卫带着的食盒:“郡王请。”
大理寺的牢狱同镇抚司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进去就能闻到血腥味。
霍祁照被单独关押,他坐在地上,听见脚步声抬眼,眼眸一动。
永安郡王瞥见牢房的门被打开,不紧不慢地朝里面走去,声音散漫。
“大理寺卿,本王来送霍祁照最后一程,要喝喝酒叙叙旧,你去忙你的,不用让人守着,本王的人会守在门口,不会让霍祁照逃跑。”
大理寺卿命人送去板凳桌子才转身离开,将守着的狱卒也带走,
永安郡王坐下,瞧着霍祁照浑身是血的衣裳,露出些许嫌弃:“本王提醒过你要小心行事,还将自己弄如此狼狈。”
“真凶想让你当替罪羊,你不会毫无察觉,明知前方是坑,为何还要去跳?”
侍卫将饭菜拿出来,将筷子递给他:“霍总督。”
霍祁照接过筷子,侍卫便去门口守着,他这才开腔:“郡王,我有个不情之请。”
“都快要死了,还有遗愿?”永安郡王见他神情微僵,不再逗他:“何事?”
“我想托郡王救我妻子。”霍祁照眉眼郑重,将他的猜测和那天晚上的事情压低声音全告诉永安郡王。
郡王沉默半晌:“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关心则乱,他们真的拿温思婉做诱饵,只要没将你诱到,她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你没被抓就能去救她,你进牢房不冤。”
说到后面,永安郡王的声音染上几分恼意,对他的做法不满意。
既被人当成替罪羊,想要救的人面都没看见。
要不是想到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会让霍祁照伤心,永安郡王还想骂他蠢笨。
霍祁照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将菜夹进碗里,嗓音低哑。
“郡王所说我都知道,但她是超越理智的,碰上她的事情,我没办法保持绝对的理智。”
他想到初次见温思婉。
她一身孝衣,美的出尘。
他没有否认。
确实是难过美人关。
闻言,永安郡王恨铁不成钢,半晌他道:“也罢,人本就有七情六欲。”
“本王来见你前,去皇上面前帮你说情,碰上镇远伯带着断亲书面见皇上,了断你们的父子关系。”
霍祁照握着筷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眼里闪过痛色,神情嘲弄。
他刚出事就迫不及待断绝父子情,也是镇远伯会做出的事情。
两人本就没什么父子情分。
他心里只有钱氏和霍祁安,为霍祁安可以背负欺瞒皇上的死罪,却不愿意替他在皇上面前求求情。
镇远伯求情,皇帝念在他只剩下一子传宗接代,可能会留他一命。
可偏偏……镇远伯不愿意。
可能镇远伯想都没想,毕竟只要他死了,伯府的一切就都能够传给他心爱的儿子霍祁安。
霍祁照心寒不已,像有双无形的手攥着他的心脏。
也罢。
本就不该奢求他良心发现。
心凉透了,霍祁照沉默着吃饭,却如鲠在喉,半晌他放下筷子,眉眼凝肃:“郡王,我查到有关狐妖案的所有线索都在家中,你去找云峰云岚,将其交给下一个查案者。”
“他们想要我当替罪羊,待风波过去,真凶还会继续作案,次次捉的不是真凶,百姓会觉得皇上敷衍了事,不爱子民,激起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