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令你如此厌恶?”
霍祁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泛红,不知是不甘还是绝望,他喉咙上下滚动,嘴唇翕张,向来平静的声音此刻变得沙哑发颤。
“虚情假意。”
温思婉冷脸吐出四个字,低下头不再愿意看他,浑身散发着抗拒和抵触。
霍祁照用力攥着手,看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强压下要涌出的痛意,扯了扯唇角发出自嘲的笑声,低哑的嗓音布满无奈与苦涩。
“你不愿见我,我走便是。”
“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他旋即吩咐红果。
红果还未吱声,温思婉便凉笑两声,字字珠玑。
“不用请大夫,我身子我清楚没有生病,只是对恶心的男人生理性厌恶。”
霍祁照挺拔的身影僵住,笔直的脊背在这一刻似乎承受不住痛意弯曲。
到门口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却走得极为缓慢,背影孤寂落寞。
李嬷嬷站在门口,将他情态看在眼里。
她从小不识字不曾读过书,不知道如何形容世子爷,只觉得世子爷像是要碎掉了。
李嬷嬷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朝屋内屏风瞧两眼,并未说话。
温思婉微微抬眼看他。
明明是挺拔的背影,她却感觉他突然佝偻了。
她胸口像是被石头重重压着,沉甸甸的喘气都变得急促沉重。
这几日她未来得及修剪指甲,略长的指甲嵌入肉里,温思婉将说不出的酸痛硬生生憋住。
等他一走出去,她就吩咐。
“李嬷嬷,将门关上,莫要让不干净的东西玷污我的眼睛。”
李嬷嬷把门关上后,霍祁照也没离开,在门口伫立,双眼似乎要透过房门看里面的温思婉。
李嬷嬷心绪复杂。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二少奶奶也是对世子爷有情的。
“你们好好照顾她。”霍祁照说完转身。
她看见他就恶心的想吐,那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出现在她眼前。
婉婉对他,厌恶至极。
单是想想,霍祁照心都绞着疼。
藏在屏风后的程旭和赵翊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程旭惊讶后涌上心头的是莫大的狂喜。
她和霍祁照闹崩,他就能见缝插针。
赵翊从屏风后走出,见温思婉拿着绢帕擦着眼角,他神色莫测道。
“温姑娘既心中有他为他伤心,又何必冷言冷语赶走他?”
温思婉把绢帕递给红果,她倒一杯水一饮而尽,这才回答,面容哀伤。
“韩王有所不知,他早就移情别恋,前阵子将我冷落,还没将他新相好迎进门就替新相好夺我手中中馈权,处处瞧不上我句句将我贬低,我之前还对他抱有期望,现已心灰意冷。”
她神色嘲弄悲凉。
“等他将新相好迎进门,偌大的镇远伯府将再无我容身之地。”
将眼底的伤悲隐藏,温思婉改变主意:“王爷低价将原料卖于我,如今可还作数?”
赵翊凝视着她脸,审视的看她所有的神态,想要从中找出破绽。
他竟不知霍祁照何时有了新相好。
莫非两人是故意做戏给他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已说出口便不管过多久都作数。”
赵翊试探:“温姑娘刚刚还不愿意承情,怎么短短时间就改变主意了?”
温思婉苦笑不语。
赵翊睨一眼程旭。
程旭立刻道:“思婉,上次的事是我小心眼,你有什么难处你就说,我和王爷一定帮你。”
他猜测:“你是不是在伯府受委屈了?”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温思婉轻轻踩红果的脚。
红果神色愤懑替她打抱不平。
“我家小姐在伯府何止是受委屈,简直就是吃苦,夫人冷眼相待,伯爷不喜,又遭世子爷冷落,夫人还鸡蛋里挑骨头,明明小姐已经做得很好还要挑刺,故意借机惩罚折磨小姐,小姐在伯府的日子就是受罪……”
温思婉厉声呵斥。
“红果,闭嘴!”
她委屈巴巴望着自家小姐。
温思婉故作生气瞪她,训斥:“不懂规矩,以后莫要再乱说话。”
她随即对两人道。
“王爷,程公子,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婢女心直口快,从小在我身边伺候我,没大没小。”
“我嫁给霍祁安,奈何夫君早死,如今霍家上有霍祁照下有李安,李安娶的是娘的侄女,娘让她跟在我身边学习如何掌家,将来霍祁照也要娶妻,我同他的那些事府邸人人皆知,我的处境不太好,总要为自己谋一条路。”
温思婉垂眸望着杯中的茶水,淡然一笑。
“与其等着被赶,不如主动离开,离开后我就得自力更生,活着处处都要银两,如今能省点是点,等攒够钱后好和伯府断的一干二净。”
程旭紧紧望着她,已经开始谋划。
断干净好。
和伯府断干净后好进他程家的门。
赵翊对她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镇远伯要颜面,绝不会容许钱氏作出将她扫地出门的事。
待在伯府过好日子,不比她抛头露面做生意强?
见韩王不说话,温思婉也没再多说,神色羞愧。
“这些心里话我还没对人说过,今日突然跟王爷和程公子说,真是羞愧。”
多说多错。
万一让韩王察觉出什么反倒不好。
赵翊摇摇头,不能确定她话里的真假,他十分谨慎。
“看守原料的人最近有事回家,仓库钥匙也被他带走,等他回来后,我便让人将原料送过来。”
“好,多谢王爷。”
温思婉知道他还要去证实,并不害怕。
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只是参杂了一点点假话,真话居多。
就算韩王派人去查证,和她说的也全部都对得上,至于一小部分假话,韩王也不会起疑。
赵翊回府后就派人去查证温思婉所说的话。
崔莺莺悄悄命人散播她即将和霍祁照成婚的消息。
韩王的人伪装成婢女混进伯府,证实温思婉所说的不假后又知晓霍祁照要娶妻,当夜离开禀明赵翊。
赵翊听完后将手中的黑棋落下,不明笑道。
“本王原以为霍祁照是个专情之人,竟也是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