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落凤关。”
方小菲眉头微蹙，这落凤关是大坤与雒国的交界之地，出了关便是雒国境内了。
“她得了消息，罗赞良会去那里与人做交易。”
“那你？”方小菲看着刀若梦眼神飘忽，明白她还是有所隐瞒。
“你今日刺杀罗赞良不是她授意的，是你自作主张？”
刀若梦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板上，“是我技不如人，连累你们救我。”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抓着方小菲的手道：“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听你的，你能不能想办法派人去帮我师父，罗赞良死了，也是在帮你自己。”
方小菲叹道：“我知道临安城有人想要我的命，罗赞良若是死了，你师父即便带去我的死讯，他们也不会信的。”
“你想怎么样？”
“我要光明正大地要他的命！”
刀若梦心中骇然，她跟了陈琇婉习武之后，便以为用自己手中的剑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没曾想这个年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小女孩居然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绯儿，那女刺客醒了吗？醒了就吃点东西。”外头叶夫人喊道。
方小菲对刀若梦微微一笑，“你师父我会想办法救的，我还有许多话要问她。你先养好伤，其他事情伤好了再说。”
方小菲出去又对叶夫人交代了几句。
“她不是坏人，好好照顾她。”
“当真？”
叶夫人对刀若梦印象一直都很好，甚至动过给自家儿子提亲的想法，毕竟这十里八乡的，难得有这般出色的女子，但听闻她是昨晚刺杀方小菲的刺客，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允许有人伤害皇甫元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
“嗯。”
“既然绯儿这般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或许说亲的事情，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夫人留在刀若梦的房间，方小菲则住在了卢云深的卧房，不过没有睡在里间，而是在外间的偏房，毕竟婢女不可能去睡主子的床。
她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昏暗的房间里窜进来一个人影，眨眼工夫就上了房梁。
方小菲知道那人是孙景鸿，嘴里说了不同意，到了这时候还是来了。
她躺在床上，冲着房顶眨了眨眼，然后翻个身假装睡去。
孙景鸿虽然按照方小菲说的那般做了，但他心思仍旧复杂得很。
他想着刀若梦之前给他说的话：你若是她的夫君，便管的了她的事了。
做她的夫君吗？
他当然想，从小就那么想了。
可是他现在还不配，尤其是知道方小菲是皇甫元的女儿之后，更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必须出人头地。
户籍当然要拿，但是方小菲绝对不能有事。
桌上的蜡烛很短，不过半个时辰就熄灭了，黑暗中有个人影从窗口跃进来。
方小菲本就在装睡，她料到罗赞良今晚会派人来抓她，但她没有把握对方究竟会对自己做什么，故而才叫孙景鸿来自己房里戒备着。
她虽有一定的把握，却不允许自己冒险。
黑暗中传来一股异香，她的意识开始模糊，那个黑影走到床前，那人居然就是成宴平。
“谁给你的胆子，夜闯公子的宅邸！”为了不露出破绽，她继续维持着白日里娇纵婢女的人设，只是说出去的狠话毫无气势。
“你这张厉害的嘴还是说给雒国皇帝去听吧！”成宴平一把将方小菲扛起，这次直接从房门走出去。
“什么雒国？你要做什么？”方小菲想要挣扎，可是一点都说不出话来。
“阿岚！小梦！”她呼喊着其他人都名字，成宴平一只大手招呼过来，令她完全说不了话了。
他手上是之前那股异香。
失去意识前，方小菲看到孙景鸿想要冲过来，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去保护好叶夫人和刀若梦。
成宴平的动作很快，江南第一大盗，偷个人出来对他来说简单的很。
罗赞良见方小菲被送到了自己面前，昏迷中的她异常地安静，不会说那些令他难堪的话。
这样安静的小美人，罗赞良甚至有些舍不得送到雒国去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白净无暇的脸庞，却被成宴平一把拍了回去。
“别拿你干尽做坏事的手碰她！”
“我做什么坏事了？”罗赞良明显生气了，指着成宴平的鼻子怒道：“朝堂上现在温氏一手遮天，我罗家现在的处境不上不下的。识时务者自然要谋一份更好的前程，雒国皇帝有心请我去成都为大司徒，我为何不能去？”
“哼！”成宴平冷哼一声，“这件事做完，你须得把我那桩案子的卷宗销毁！”
“那是自然……”罗赞良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舍不得成宴平这么一个得力猛将。不过横竖他唯一的亲姐姐还在自己手上，不怕后面拿捏不住他。
“还有我姐姐的卖身契也须得还给她！”
罗赞良负手而立，气势如虹地道：“一码归一码，你想要成姬的卖身契，必须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送我安全过落凤关！我自会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不过……”罗赞良意味深长地又道：“她是自愿跟了我的。我肯放，她未必肯走。”
“容不得她不想走！”
罗赞良见成宴平一直守着方小菲，自己连摸一摸人家的机会都没有，也只好离去。
不过不急在这一时，等过了落风关，再到成都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他有的是机会。
虽说不一定可以占了原本准备送给雒国皇帝的女人，但是稍稍解解馋总不会碍大事。
这般想着，罗赞良心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于是去了成姬房中。
再说方小菲迷迷糊糊之中，也听到了罗赞良和成宴平之间的对话，已然明白这成宴平当真是有把柄握在那罗赞良手中。
“你不是江南第一大盗吗？居然还有你偷不到东西？”她的神志仍旧有些迷糊，说出话的声音飘飘忽忽的。
好在成宴平武功很高，听力也好。
“你都听到了？”
“听了一半吧。”方小菲见成宴平审视着自己，她笑道：“怎么？你的身份就这么见不得人了？”
“我的卷宗在大理寺有备份，姐姐的卖身契在临安府衙门也有备份，即便是从罗赞良身上偷了去，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无法改变。”
“已经发生的事情的确无法改变，但是可以赎罪！”方小菲感觉又恢复一些力气，她试图从床上下来，这般与人说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成宴平却以为她要攻击自己，大步上前，直接将方小菲压在了自己身下。
“不要耍什么花招，我答应了罗赞良把你们送到落凤关。但过了关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控制我！”
方小菲看着他几乎是要吃人的目光，整个身子彻底停止了抵抗，她再次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罗赞良能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我还能比他给得更多。”
“你一个小丫头能给我什么？”
成宴平看着她开合的嘴唇，视线又往下落在漂亮的脖颈，最后停在自己左手压在的肩膀之下。
这小婢女年纪小，身材似乎不错。
“我可以考虑一下。”他声音暗哑，目光如炬。
方小菲心中快要骂娘了。
她趁着成宴平分神的工夫，一脚将他踢开，再几招之后，夺了他腰间的短剑，情势调转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利剑抵上了他的脖子。
“罗赞良私通雒国已成定局，在你把我带来之时，我已通知我家公子。陈御史也在益州，他这次就是来调查罗赞良的事，你们谁都过不了落凤关。”
方小菲见成宴平眸色微动，便知还有戏。
“你一个婢女的话，我不信。”
“看看这是什么？”方小菲解下腰间的令牌，“你真以为我只是一个婢女？你姐姐其实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她似乎早就有扳倒罗赞良的意思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监察两字刻在木质的令牌上，上好的乌木制成，也唯有御史台会如此大手笔。
“你是监察使！所以你今日一直都在演戏？”成宴平冷笑道。
方小菲一挑眉，“演又如何？真的又如何？你还准备和罗赞良告发我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一直在利用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即使你把他安全送到了落凤关，你想要的东西，他一样也不会给你！”
成宴平沉思良久，末了叹道：“罢了，姑且信你。希望事成之后你能给给我想要的东西。否则……”
“否则如何？”
方小菲刚问完，手上的短剑被夺下，成宴平一个翻身又再次把她压在自己身下。
“否则便拿你来偿还！”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方小菲脸上，方小菲有一瞬间失了神，她点着头，保证道：“卷宗、身契，一样不会少！”
直到成宴平离开，方小菲仍旧心有余悸，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手不错，有皇甫元的记忆加持，起码也能跟陈琇婉交手而不落下风。
可是当她真正面对绝世高手时，那点武功伎俩根本就不够用。
若不是自己许诺给成宴平想要的东西，恐怕自己如何被他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看来武功这项技能不能单靠外挂，还是要多加练习才行。
卢宅，孙景鸿将方小菲的计划如实告诉来叶夫人之后，便连夜潜伏进了灵溪镇衙门后院。
见方小菲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翌日，城门打开，他急忙回到青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