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影飞鸿，执手惹心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卢云深手把手教着方小菲剑法，一个教得认真，而另一个学得心不在焉。
到最后，两人都开始心不在焉，心儿扑通扑通地跳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上面纷纷冒出湿汗。
“卢云深，放开那个小贱人！”
在不远处的罗红凌，看到了这一幕，她一路追着卢云深而来，还没进青羽村就看着他们。
就算她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不再对卢云深有其他幻想，但她又怎能容忍方小菲这个三番五次与她作对的小贱人踩着她上位。
方小菲浑身抖了一个激灵，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快速将乌木剑还给卢云深，一个跨步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罗红凌来势汹汹，她从山坡下跑上来，一手提着裙摆，一手高高地扬起，嘴里说着狠毒的话。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方小菲想躲，但才后退半步，那罗红凌突然不见了。
“小姐！”丫鬟夏竹喊着，立刻将人扶起来。
原来这小山坡，坡虽不陡，但碎石太多，罗红凌没看脚下的路，直接滚下了山坡。
方小菲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罗红凌狼狈的样子，自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绯儿！”卢云深叫住她，想把乌木剑给她。
方小菲皱了皱眉头，在被罗红凌收拾和接受卢云深的礼物二者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又没逼着他送，为何不要呢。
“谢啦！”
看着少女笑着离开，卢云深只觉得她拿着剑的样子就是好看。
漫山五彩的花也挡不了她的光彩。
如果，没有山下另一个女人恶毒的咒骂的话。
“卢云深，这女子来历不明，怎配得上你卢家嫡子的身份！她接近你，不过是图你的身份，想要一举麻雀变凤凰！”
罗红凌气息十足，在夏竹的搀扶下已经起身，她虽然脸上沾了点泥，但并未伤到什么。
卢云深印象中这罗家小姐还是挺端庄的一个女子，是临安城小有名气的才女。
如今看来，外头的传闻并不能作数。
“昨日我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自行离开这里，我便不会告诉我二叔你那些有违伦常的想法。”
卢云深昨晚也是一夜没睡，此刻突然倦意涌上来，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但罗红凌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就算我要走，你也该与我一起回到临安，难道你就是想与一个乡下野丫头纠缠不清吗？”
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卢云深听到这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转身，看着罗红凌道：“只此一次，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这么说她。”
卢云深整个人气势上升，令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方绯，她是大坤最后的希望。”
所有人都害怕北伐，他们沉浸在虚无的繁华之中，不肯面对曾经的失败。
唯有她，还坚定着北伐的信念。
终有一日，这信念会点燃所有人复仇的火焰，将敌人全部燃尽。
一直到卢云深的身影消失，罗红凌才敢迈步，她喘着粗气，对身边的护卫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只是卢云深送了她一车书吗？”
“是，这个村子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你再去查，这方绯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这青羽村也怪异的很，一并去查！”
“是！”
罗红凌想到昨日被那些下贱的农人团团包围，就觉得恶心。
春溪想起自己上次在青羽村受到的威胁，于是对罗红凌道：“小姐，这村子里的人都可怕的很，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吧？”
罗红凌狠狠瞪她一眼，“昨日不过让你去问卢家马车的事，你却被人捆着回来，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肯说，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小姐，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春溪当即就跪了下去，她可不想说出自己差点被人浸猪笼。
“够了，这事交给唐邑去查，你不要再插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青羽村中，方小菲看着手中的乌木剑，越看越欢喜。
正准备回方家，却被另一个人叫住。
“绯儿！你上哪去了？”
一个少年手里提着个篓子，朝方小菲跑来。
“你是……谁？”
方小菲歪着头，心中忽然想起了之前华宁和她说过的话，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方小菲微微一笑，以饰尴尬，也不知以前的方绯跟这些人关系如何。
叶少渊愣了一瞬，随即咧开笑脸，道：“没关系，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嗯。”方小菲点头。
“我叫叶少渊，我和我爹昨日也在村口，以前你最喜欢到我家来玩了，还……还叫我少渊哥哥。”
说到最后，叶少渊红了脸，连带着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火热了。
方小菲心中警铃大作，这村子里的女人可能都跟自己的亲爹皇甫元有点关系，那么这叶少渊，不会也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吧？
“真的吗？那你能带我去你家看看吗？”
先去瞧瞧那叶夫人长什么样，说不定可以想起些什么。
“好啊！我娘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方小菲露出职业的微笑，感觉不太妙啊。
二人有说有笑，走过青羽村的小路，一旁准备去地里干活的孙景鸿远远地看着他们，撩起的袖子下，拳头紧握。
来到叶家，只是在院子里，方小菲就算是开了眼界。
这叶家的小孩也太多了吧？
从呀呀学步的幼儿，到已经在做女红的小姑娘，足足有八个小孩。
“姐姐！”一个小男娃将方小菲从震惊中拉回来。
“落生，你怎么在这？”
“来找妹妹玩！”他指向另一边在啃手手的一个小女娃，是这群人中最小的一个。
“丫丫，来叫绯儿姐姐。”一个面容娇俏的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她抱着那小女娃到方小菲面前。
“绯儿脚脚。”
小女娃口齿不清，逗得方小菲乐了，她走上前，轻轻把小女娃的手从她嘴里拿出来。
“是姐、姐，不是脚脚。”
小女娃见她笑，于是也开心地笑了，露出只有两颗小米牙的嘴。
只见她乐呵呵地笑，就是不说话。
“哎……丫丫妹妹太笨了！”方落生扶额叹气。
方小菲弹了他脑门一下，“你小子就聪明了？”
“我记得落生像丫丫这么大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呢。”一旁又有一个妇人道。
然后屋里又走出许多美貌妇人，众人有说有笑的。
方小菲这时有些眼花缭乱了，这些个妇人她好像都认识，却又记不太清楚。
“绯儿，快进来坐！”叶夫人拉着方小菲的手往里屋走。
众妇人簇拥着方小菲，把自己的娃娃们全丢给了叶少渊。
“少渊，看好弟弟妹妹们。”
“娘，我邀绯儿来咱家玩的……”叶少渊幽幽道，本想和方小菲一起说说话的，结果被却自家娘把人给抢去了，他表示十分委屈。
但更多的是担心小女孩被带坏。
方小菲被叶夫人拉着，只觉得头昏脑胀，这一幕似曾相识。
“大人，许久不来我这，可是怕新夫人？”
“你是说阿雪啊？她刚来，娇气些。”皇甫元道。
一双似柔荑般的手将自己拉进来房间，美人身披薄纱，面带桃花。
方小菲回忆着，小脸不知不觉地烫了起来。
“绯儿，最近可有什么人联系你呀？”有个妇人忍不住问道。
方小菲记得，这是皇甫元院里的人，而其他人，也基本上都是丞相府养的美娇娘。
她扑闪了一双大眼睛，道：“没有啊。”
“哎……我就说别指望了，好好在青羽村过日子不就成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嘛，倒是你，琇婉，何不找个人嫁了呢？”妇人指向人群中唯一还挽着少女发髻的女子。
名叫琇婉的女子皱了皱眉头，道：“我就是想着他有一天会来的，到那时，你们都没机会再回府里了！”
她说罢，跑出了叶家。
方小菲同样也皱起了眉，这女子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呢？
但听她们谈论的话，那叫琇婉的女子应该也是皇甫元的女人。
先不去想她，看着屋里这么多美娇娘，方小菲只觉得头大。
“你们，在等谁？”
话一说出口，方小菲就觉得自己不该问。
一时众人沉默了，最后还是叶夫人开口道：“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方小菲走到叶夫人身边，悄声问道：“叶夫人，少渊他多大了？”
叶夫人手一抖，跟着对其他人道：“今天就散了吧，改天再来我这打牌九。”
众人离去前还不忘邀请方小菲去他们家玩，方小菲笑着点头。
等人群散去，方小菲才看到屋内摆了三张桌子，桌上分别放着一副她不认得的牌。
这大概就是古代的棋牌室？
“家里的活，少渊他爹都干了，我这人闲不住，就带大家偶尔玩一玩。”叶夫人有些尴尬地道。
方小菲想起孙景鸿的爹娘，孙南石对媳妇宠得很，华宁的手也是细腻无比，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粗活。
“叶叔叔人一定很好。”方小菲道。
叶夫人笑着点头，眼里藏不住的幸福。
“少渊他……是不是丞相的孩子？”方小菲用低不可闻声音问道。
“绯儿，你都知道了？”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最近总是梦见他。”
“他？”
“嗯，应该就是你们想等到那个人。”
方小菲拉住了叶夫人的手，软若无骨，忍不住多捏了捏，继而问道：“叶少渊，是不是我的哥哥？”
叶夫人似乎早有所察，她点了点头，道：“夫人刚进府那一年，大人就出征了。她把我们都送到青羽村，后来听说丞相府被围攻，死了很多人。”
“其实，我们心里是感激她的。在青羽村有个人时时刻刻在乎你，比在丞相府守着一间永远没有人会来的屋子，真的是好太多了。”
“绯儿！”叶夫人回握住方小菲的手。
“你娘，她是个好人！她救了我们！”
方小菲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带血的牌匾，手握长刀的飒美女子，还有她噙着泪的微笑。
不知怎地，方小菲的眼睛就湿润了，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感受到，有一个人在皇甫元不在的时候，救了丞相府所有人。
孟祺雪。
记上这个名字，方小菲向叶夫人告辞。
走出叶家的时候，发现叶少渊一直跟着她。
她特地拐进一个死角，悄悄躲了起来。
叶少渊跟进来，发现里头根本没有人，正想离开时，小女孩出现在巷子口。
“少渊哥哥！”
方小菲甜甜地笑着，这声哥哥叫得叶少渊心跟着一颤。
他方才在屋外偷听，虽然方小菲和叶夫人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得知自己和方小菲是亲兄妹，再听她这么叫自己，叶少渊原本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绯儿妹妹！以后哥哥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