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在八岁的时候,第一次用放大镜点燃了一张白纸之后,他就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为什么太阳光可以点燃白纸?为什么有了光就可以看得见?光到底是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多,知道了很多光的基础常识,儿时那种对光的疑问也渐渐的解开了,但是他却对光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所以在上大学报专业的时候,他专门报考了光学工程这个专业
在大学毕业之后,在他导师的介绍下进入了专门的光学研究所,想捕捉到一束光
光到底是什么?当我们在地球上享受日光的时候,实际上这些光已经在宇宙中穿梭了7分钟,光的速度在宇宙中是每秒钟三十万公里,你在呼吸之间光就可以绕地球整整7圈
这么快的速度想要捕捉到高速进行中的光粒子实际上是很难的
但是光的速度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光在真空中的速度是最快的每秒钟30万公里,这是物体运动速度的极限。而当光在穿过介质时,它的运动速度会被放慢,例如,光在玻璃中的传播速度大约为20万千米/秒,相当于真空光速的三分之二,光在水中的光速约为22.5万千米/秒,光在冰中的速度约为23万千米/秒,这些速度都小于光在真空中的传播速度,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能降低光的速度就可以捕捉到光粒子
在很早的时候就有物理学家使用一种叫做光子晶体的材料也能使光速大幅降低,如果能找到另外一种新的介质就能使光速降低
而林阳使用的这种介质是超冷的钠原子云,这种物质是把钠原子气体的温度降低到绝对零度的时候,实现了一种叫做“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的新物质形态,这种新的物质正是捕捉光的关键
他设计并制造了一种巧妙的原子束光源。该装置可以通过加热金属钠,使其融化并蒸发,而后将蒸发出的热钠原子从一个针孔装置射出到冷却装置中。冷却装置主要由激光束构成,室温下钠原子会高速移动,但是当它们被激光束从三个方向轰击时,它会失去能量并减速冷却下来。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过程,最后成功地捕获一批温度极低的钠原子。整个冷却过程需要大约38秒,可以将钠原子云冷却到一个非常低的温度,远远低于自然界中的任何温度。在这个温度下,钠原子云凝聚形成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
为了这次的实验林阳整整准备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废寝忘食的工作,吃住都在这个地方
而现在终于准备好了一切,随着玻璃那头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手势,林阳知道只要按下开关,实验就正式开始了
负责本次实验的实验室主任叫向前,他是向玉的弟弟,说起来他和向玉的认识,全都是靠着向前一力促成的
向前平时一个很开朗的人,喜欢开玩笑,和谁说话都是嘻嘻哈哈的,但是今天他格外的严肃,在见到林阳后急匆匆的走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实验可以开始了吗?”
林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了一眼实验室,像这样的实验每次都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根本没有办法多次的试错,只能在实验之前排除可能会出现的错误,而现在已经把可能出现的错误都已经排除干净了,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姐夫,姐夫”
向前的几声急促的呼唤,林阳这才从那种不安的情绪中走出来,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开始吧”
向前拿起对讲机下达开始的指令,项目组里那些疲惫的研究员和工程师一下子都紧张起来,开始按程序扳动上百个复杂的开关,众多的监控屏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主监控屏上显示着“系统正常”的字样
林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按下了启动的开关,随后机器发出了嗡嗡的声音,这种声音越来越有节奏了,他知道实验正式开始了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实验在有序的进行着,所有的步骤在一环一环衔接着,实验似乎是步入正轨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林阳始终紧盯着运转的设备,因为他知道实验开始后的那个过程才是最危险的,好在直到现在为止实验并没有出现差错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第一次实验开始
一束红色的激光径直的射入了钠原子云,和预想的一样速度减慢了许多,在高速摄像机的镜头下他们看到激光穿过钠原子云的整个过程
第一次实验结束后,向前对林阳说道
“速度降到了光速的百分之零点一”
“加大钠原子云的浓度,继续实验”
向前从对讲机里说道
“继续实验”
第二次实验结束后,光速降到了百分之零点零零一,林阳看着显示速度的面板,咬了咬牙说道
“继续加大钠原子云的浓度”
向前看着林阳,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口道
“姐夫,继续加大浓度后,有巨大的风险,你要想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林阳在心里对自己说
“继续加大浓度”
向前只能咬着牙继续说道
“好的,我们马上开始”
第三次实验开始
在红色的激光穿入钠原子云后,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在穿行至钠原子云中央的时候彻底的停止,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刺眼的红线
林阳成功的冻结住了一束光
在场的人无不欢呼,只有向前在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很清楚这次的实验危险性到底有多高
就在这时机器上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林阳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实验出问题了”
向前焦急的喊道,林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实验用的机器顶端冒着火星子,见状他急忙拿起了对讲机呼喊道
“快停止实验...”
还没有等他把最后一个字喊出来,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感,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只觉得后背重重的击打在了墙上,随后俩眼一黑
等他在睁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费力的从病床上爬起来,拔掉自己身上的管子和输液管,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到20平米的空间,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空气中还有一种消毒液的气息,他费力的挪到窗口后想拉开窗帘,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项目组的同事,同事见他醒来,急忙把他扶到了病床上
“你终于醒来了,命真大,当时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性命不保,在你的身体里取出了109块碎片,其中有两块差点崩到脊柱里,要是真的崩进去,不死也最少落一个瘫痪”
此时林阳的脑子里一片的混沌,突然闪过爆炸前的画面,这才回忆起了被爆炸波及的不止他一个,他费力的转过头,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向前呢?”
同事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的没有直接的回答这个问题,在安抚了他几句后,找借口离开了
后来他在和走廊病友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向前也在这场事故中丧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林阳俩眼一黑感觉天旋地转
这次晕倒,他整整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爆炸的那股热浪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后林阳出院了,他自觉无颜面对向玉,是自己的偏执害死了向玉的亲弟弟,如果自己没有下达最后那个错误的指令,那么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他悄悄的出现在向前的葬礼上,最后看了一眼向玉后,便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没有告别,悄无声息,只是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后来他的同学告诉他向玉像是疯了一样在寻找他,他叹了一口气,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找不到有心躲起来的人
离开了青山市整整一年,这段时间他想忘掉这件事情,忘掉向玉,开始尝试自己之前觉得无聊的事情,开始上网打游戏,在电影院通宵包场,尝试自己害怕的恐怖片,尝试蹦极,滑雪,甚至是在零下20度水里冬泳,在闲暇之余就跑到了无人的荒郊野岭外作画,他要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画布上,而他酒瘾似乎也越来越大了,有时候自己喝,有时候和正在结识的越来越多的各式各样的朋友喝……
只是偶然在梦里的时候,会突然梦到实验前的那个夜晚,那场爆炸,火光,通常在深夜中醒来时,在这种时刻,林阳总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事情,而现在的生活才是真的,但是很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让他认清楚什么是现实
林阳曾经不止一次的复盘了那次实验,每个步骤,每个过程,所有的公式计算出来的结果都没有问题,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实验事故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但是始终没有答案,这好像就成了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始终在无休止的折磨着他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他去过西藏的雪山,去过新疆的无人区,也见识过巍峨的高山,和浩瀚的大海
直到他身上的积蓄全都花光了,才回到了青山市,在同学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大学老师
林阳试图忘掉那件事情,重新开始生活,但是那次的爆炸就像刻印在脑子里,如同噩梦一般如影随形,那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伴随了他三年
这三年他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忙碌而又枯燥,上班去学校,下班回家,偶尔去一趟酒吧,喝个伶仃大醉,他偶尔在想也许自己就这样碌碌无为的活一辈子吧,直到他再次见到向玉,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负责人呼唤了几声,他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阳摆了摆手说道
“哦,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今天的事情麻烦您了”
在和负责人道谢之后,林阳从时间博物馆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此时一轮明月挂在西方的天空之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大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不断闪烁的霓虹灯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有一种萧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