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的身份是……”德公公问道。
“荆竺,荆轲的荆,天竺的竺。”荆竺回应道,“我们的父辈都曾经是太子标的护卫。”
“施主寻找圣上多久了?”
“前后九年。”
荆竺虽然有意避开了徐东成的事情,但这一点可以说是不假的,他和小幽昆仑是三年前开始,而徐东成领着叶飘零几个人是一直在寻找。
“我们只有六个人,不知道施主有多少人?”
“我没有仔细算过。”荆竺微笑道,“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公公,从应天府到顺天府的旱路,从直隶到三江口和丹江口的水路,都有我的人在活动。”
“这么多!”德公公睁大了双眼,“难以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
“国家这么大,想要靠区区几个人当然不行。”荆竺道,“只有把众人聚在一起,各自守着一方,无论谁找到了都是一样。”
“施主之前提到了胡濙,他不也是一个人在找吗?”应虚问道。
“我们和他不一样。”荆竺并没有认为应虚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他虽然是单独外出,但是他一定可以调阅宫中的相关存档,还可以通过朝廷调动锦衣卫和内卫暗卫,这不是几百几千人能够抗衡的。”
应虚点点头,“修远浅薄,让施主见笑了!”
“眼下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五日后随时可能远去。”荆竺道,
“先生!”德公公不仅改了称呼,还躬身一礼,“那我们这几日商量一下,等先生再次驾临。”
“你们都有度牒吗?”
德公公迟疑了一下,“有,但不是我们的。”
荆竺不解地看着对方。
“这件事好说不好听。”甘九龄说道,“想必先生也听到过,有不少传言都是关于圣上离宫后的身份,几乎都是说他出家了。”
“嗯!”荆竺应了一声。
“我和阿吉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只要是寺庙和道观都会去打探。”甘九龄接着道,“天下的寺庙和道观何其多,免不了有些人耐不住清规戒律,甚至整个清修之地都变成藏污纳垢的腌臜所在,我和阿吉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结果了他们。”
“所以,他们的度牒就被你们收起来了。”
“是的。”
“和尚道士的都有吗?”
“还有姑子(尼姑)的呢!”韦吉平插了一句,“然后从中挑出与我们相仿的,以备不时之需。”
荆竺明白了,这就是冒名顶替,那些恶人杀了也就杀了,自己也没什么要说的。
“多出来的先收好,以后或许还用得上。”荆竺说完又想了想,“你们是否知道附近山林之中藏匿着江湖人?”
“我们外出都是打听消息,只要不是作恶,也就不去深究。”韦吉平回应道,“对了,离此几十里有座山寨,应该聚集了四五百号人,都是些乡民,好像也没听说闹出什么动静。”
“好吧,我先走了。”荆竺冲德公公点点头,“三位请留步,公公送我出去吧!”
德公公稍稍整理了一下僧衣,陪着荆竺走出禅房,等荆竺给佛像上了香,一起出了寺庙。
“先生有话要说?”
“公公毕竟在宫中的时间长,对皇家了解也比我们清楚。”荆竺道,“刚才我说的山寨是一个江湖帮会,叫作‘青龙会’,据说有十三处分舵,其中一座是总舵,那座山寨还只是分舵下属的堂口,所有的堂口都在偏僻地带。”
“十三处分舵?他们想做什么?”德公公一怔。
“目前不清楚青龙会的目的。”荆竺说道,“有人拿着身份腰牌召集乡民前往那里建起山寨,官府既不敢过问也不上报,衙门口也不见相关公文,这是什么情况?”
“身份腰牌?”德公公嘴里念叨着,“不能啊!本朝持有腰牌的除了军营的武官就只有刑部的稽查官员,还有州府县衙的捕头捕快,对了,还有朝廷特使、密使,以及宫中护卫和锦衣卫。”
“可是这些腰牌无权召集众多的人,即便是卫所需要征调兵力,那也要有朝廷的公文才行。”荆竺说道,“我有一种猜测,但是更想听听公公的说法,在没有公文的情况下,什么样的腰牌能够征调民力。”
“只有一种可能!”德公公说道,“那不是身份腰牌。”
“哦?!”
“一般的乡民分不清腰牌的区别。”德公公说道,“当年太祖封九塞王的时候,每一位藩王都有身份牌——藩王令。”
“公公也认为是藩王的令牌?”
“当年太祖定下了《皇明祖训》,藩王不得干涉地方行政,但是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员往往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德公公说道,“真要是闹起来,最终受罚的还是地方官,所以圣上继位后便进行削藩。”
“那些乡民都是迫于无奈聚集到山寨,专门盯住前往靖江和岭南的客商,劫掠财物。”荆竺道,“我抓了一位青龙会的教头,据他交待,湖南的分舵在岳州,正好处在四位藩王的藩地之间,依公公看,可能是哪位藩王在背后操控?”
“辽王和谷王的可能性最大。”德公公说道,“一个是软蛋,一个是坏蛋!”
“若是他们帮助皇孙复国呢?”荆竺忽然问道。
“皇孙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谋国?”德公公断然否认道,“绝无可能!”
“我明白了。”荆竺说道,“就此别过,五日后我再来。”
“先生一定再来!”
“一定!”
德公公目送荆竺三人远去,转身进了禅房,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都只是呆坐,想着个把时辰中听到和看到的,直到德公公打破沉寂。
“都说说吧!”
“这里的确是太闭塞了,外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甘九龄说道,“其实还是我们的人手太少,所以无论在哪里都一样,都会闭塞。”
“没想到秋公公、葛刀统、夏刀统他们也出来了。”韦吉平说道,“可惜了戈刀统和那几位护卫兄弟们。”
“这位荆竺先生真不简单!”德公公说道,“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居然能够组织起庞大的消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