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断接说，卯时已经天光大亮，三人牵着马走向樊城，四下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而三匹马却时不时地打着响鼻，祁玉告诉荆竺，徐师父曾经路过这一带，因为马的嗅觉非常灵敏，能够闻到熟悉的气味。
“那一年我挑选了十几匹小马驹养着，我看父亲的那匹马已经老了，就牵了新马给他。”祁玉说道，“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回来，父亲时不时就会去遛马。”
“进城后就不容易嗅到了，我们可以找大一点的地方打尖，看看马匹有什么反应。”荆竺回应道。
果不其然，三人牵着马在城内转了一大圈，也只是在城中一家饭庄有反应，饭庄后面有个挺大的院落，专门给打尖歇脚的客人喂马。
看天色已经是午时了，吃过饭离去之前，荆竺拿出准备好的字条交给小二，贴在柜台的留言牌上，字条的内容只有七个字，‘二月十五去汉川’，后面画了个小圆圈，里面三个小黑点。
樊城和襄阳城只是一江之隔，有不少摆渡的船只往来两岸，过江后也不急于投宿，依旧在城中‘闲逛’。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荆竺忽然问道。
“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一时间说不上来。”祁玉回应道，“小幽，你呢？”
“夜里再说吧！”小幽的目光快速地扫视着周围，“我们去城外找地方住。”
三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在酒店留言之后前往城东门外投宿，各自净面洗手泡脚。
“先生，今日我们是从西门入城，明日从外围绕到北门直穿南门再看看。”小幽右手抱胸，左手空握着放在鼻子下面，“祁玉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说不上来，现在想想有两点很反常。”祁玉道，“第一点，无论是在茶肆酒店里，还是在大街上，都能够看到出家人的身影，有和尚还有道士。”
“第二点呢？”荆竺给祁玉端了一杯热水，把另一个茶杯往小幽面前轻轻推了过去。
“我们打尖的酒店门口一直有几个乞丐晒太阳，却不见他们四处乞讨。”祁玉说道，“酒店斜对面的茶肆门口也有两个乞丐。”
“这里距离武当山不远，看到道士也不足为奇，出现游方的和尚也不算什么特别的，反常的是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小幽言下之意是赞成祁玉的看法，“中午时分，正好是乞讨的时候，吃饱了才晒太阳，这大中午的就躺下，有意思！”
“和尚带着禅杖不奇怪，手持月牙铲就不太合适了，随行的僧人还带着藤条棍，棍子两端都包着铁箍。”荆竺喝着茶说道，“通常乞丐们为了防止狗咬，拿着木棍也不奇怪，可是城门口有个乞丐就不太一样了，他的袖子里藏着家伙，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呢？”
“僧、道、丐，三界齐聚了。”小幽道，“我觉得还少了一种人，俗界。”
“不明身份的人，对吧！”荆竺笑了笑，“从外表上看不出是否来自辽东，即使是口音也不易辨别，毕竟鱼龙混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那就成‘四界齐聚’了！”祁玉点点头，“那些被‘陈王宝藏’吸引至辽东的人都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到了关内完全无法识别。”
“既然宝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除非……，除非重新找人伪造了‘汉王玉玺’，并召集那些人入关。”荆竺眉头皱起，“能够指挥这批人的就是夏建阳依附的势力。”
“难道那些乞丐和出家人也参与这件事？”祁玉问道。
“当年太祖得到了明教的支持，也得到了佛门的支持；汉王陈友谅得到了丐帮的支持。”荆竺说道，“朝廷已经昭告天下重修武当，道士们似乎应该是支持朝廷的。”
“佛门和武当是一派，丐帮和俗界是一派，会是这样吗？”祁玉问道。
“佛门未必是和武当一派。”荆竺道，“从常理而言，佛门既然支持了太祖，也就应该会支持皇孙，而今皇孙杳无踪迹，佛门转而支持当今圣上，我不大相信这种可能性。”
“先生，不是还有个‘太子少师姚广孝’吗？他就是佛门弟子，当今圣上的第一功臣。”小幽说道，“别忘了，杨璟诈死就是他谋划的。”
小幽的意思跟荆竺有所不同。
“这又像是一个阴谋。”祁玉道，“丐帮和俗界要跟道士们开战，佛门的目的不明，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说……”荆竺脑海中回忆着诸皇子的情况，“汉水左岸是郢王栋的藩地，他就藩不过三年；右岸就是辽王植的藩地，我之前做过猜测，他是有可能暗中支持皇孙的。”
“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必须赶回汉川调集其他兄弟们。”小幽道，“或许师父能了解到一些情况，所以过年都没有回北地。”
“当年皇孙是因为削藩引发‘靖难之役’，可是圣上即位后仍然在削藩，手法却不同以往。”荆竺在屋内踱着步，“皇孙是用皇权下旨削藩，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手法就显得过于直接了。”
“先生是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涉及到削藩？”祁玉问道，“权谋加上阴谋？”
“小玉既然说到了阴谋，那么真的有可能是个可怕的局。”荆竺道，“楚王的藩地在武昌，太祖在时就兼顾掌管宗人府，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现在又得到圣上的倚重。”
小幽和祁玉没有打断荆竺的叙述，静静地听着。
“圣上需要他帮着稳定朝局。”荆竺道，“我们也可以从另一方面来看，楚王只在乎天下的稳定，至于谁做这个皇帝并不在意，终归是朱家的人。”
“藩王的封号都是太祖定下的，皇孙进行削藩时，都是直接变更藩王的封地，同时削减护卫人数，并没有合适的理由。”荆竺道，“而当今圣上则不然，要么隐忍不发，要么一击必中，少师姚广孝是否在背后谋划就很难说了。”
“这么说，楚王会帮着朝廷削藩，那些佛门弟子是姚广孝的势力？”祁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