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子虽然体胖贪吃,却难得是一位仁厚之人,路过邹城见到了许多食不果腹的饥民,亲自去了几户人家探视,责备山东布政司各级官员罔顾民情,当即下令赈灾。”
“他的皇帝老子这次没有责怪他擅作主张,也算是难得了。”荆竺回应道。
“何大哥、唐二哥和柳三哥也忙着运送物资前往邹城赈灾了。”
“希望这位太子将来能够体恤百姓。”
荆竺说完轻轻舒缓了一口郁结之气,“玉佩弄好了?”
“单良玉大哥说要带回去做旧,新雕刻的东西骗不到人,腊月里请秋落英派人送到汉川再转交。”小幽回应道。
时光如梭,一转眼又是两年多,时间来到了永乐二十一年初。
祁玉又生了个女娃娃,昆仑小幽也都第二次做了父亲。
荆竺问小幽,“赵修远恢复得怎样?”
昆仑回应道,“小喜上个月已经去过,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大好,不曾想突然恶化,胡大人说了,尽快安排见面,给他扎针。”
荆竺一怔,“怎么会这样?”
昆仑说道,“去年初,他母亲病逝了。”
荆竺说道,“胡大人去江西不方便,最好能把赵修远接到杭州府或者安城。”
小幽说道,“先生,既然胡大人答应了给他诊治,我认为可以先联系一下,选好了地方我们再行动。”
“这次大病一场,我的心力似乎也跟不上了,小幽你去安排吧!”
“好!”
没几天,小幽回来了。
“先生,胡大人说了,朝廷正在征调兵马粮草准备北伐,他有时间过来。”
半个月后,荆竺、昆仑、小幽、胡濙、小喜五个人来到了浮梁县赵家坞。
胡濙进屋,光线并不好,只见到赵修远闭着眼睛躺在榻上。
当小喜点上蜡烛后,他惊呆了!
他愣了愣神,转头望着荆竺。
“先给他诊治吧!”
荆竺不置可否地轻声说道。
一个时辰后,胡濙和荆竺走到屋后,那里有一大片竹林。
“小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荆竺没有急于说明情况,淡然说道,“胡大人还是看出来了!”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是嘛!”
胡濙捻着长须说道,“十二年前我就不相信小先生真的能找到,但是也万万没想到小先生找了个替身。”
荆竺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找什么替身,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荆竺示意胡濙往前走。
“晚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蒙骗大人,大人请看看这两样东西。”
荆竺把貔貅玉佩先拿了出来。
“这是皇孙朱文奎的贴身之物。”
胡濙接过来仔细看着,“手艺的确不错,玉质也是绝佳上品。”
“宫中应该有人见过此物,大人可以拿着去交差。”
“我能不能交差并不重要。”
荆竺摇摇头,“可晚生认为很重要,若是皇帝不再派大人寻找建文帝,之前反对皇帝的人或许会因此得到赦免。”
“单单凭一块玉佩岂能相信?”
荆竺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双手捧给胡濙。
“大人再看看这个。”
胡濙打开小布包,从锦囊中取出一个印鉴,仔细辨认后双手托举着,双膝跪下。
“陛下!”
荆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稍稍释然。
胡濙把印鉴纳入锦囊重新包好。
“小先生的意思……”
“一个建文帝的印鉴,一块太子朱文奎的贴身玉佩,都交给大人处置,至于如何回复就不是晚生应该过问的了。”
胡濙点点头,把玉佩和印鉴包在了一起,放进怀里,又上下左右摁了摁。
“赵修远究竟是什么人?”
荆竺没有直接回答,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坟茔。
“知道前面那座坟茔埋着谁吗?”
“墓碑是空白的,如何能知。”
荆竺回应道,“是陛下的护卫刀统赵中棋。”
“什么?”
胡濙一怔,“赵中棋,赵修远,难道他们是父子?”
荆竺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是天意。”
“能不能多跟我说说?”
“当年有三位刀统领着护卫离宫,赵中棋病逝,夏建阳死于关外,戈长亭自刎殉国,如果大人需要具体的位置,晚生可以提供。”
“还有吗?”
“皇孙无意复国,身边的老太监都已经相继故去,身体状况跟赵修远差不多。”
胡濙沉吟了许久,对荆竺躬身一礼,“多谢先生实言相告,我知道怎么做了。”
这时候,小喜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先生!他不行了!”
“怎么了?”
荆竺急道,“刚才不是扎过针了吗?”
“走!”
胡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小屋,赵修远已经气若游丝,地上有一滩鲜血,手中的绢帕也沾了血迹。
“惭愧!胡某无能为力了!”
荆竺弯腰握着赵修远的手,“大师,还有什么心愿吗?”
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没有意义。
“保护好他……”
“我会的!”
赵修远的手无力地滑落!
……
三个月后,朱棣下旨,不再追究建文帝一朝的官员,一些被流放人员回到原籍。
一年后楚王病逝,朱棣第五次北伐,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北伐,班师途中驾崩,太子朱高炽继位,十个月后朱高炽病逝,朱瞻基继位,汉王朱高煦谋反,不久被处决。
荆竺等人前往云南腊甸,接应乔来仪、邹有德、韦吉平、甘九龄等人返回吴中(苏州一带)。
……
二十三年后,正统十四年爆发‘土木堡之变’,皇帝朱祁镇被俘,荆竺率众保卫北京城,协助于谦大人稳定局势,唐文举和柳亢、昆仑、托克、丁焕、霍雷等人在‘北京保卫战’中阵亡。
八年后,宫中发生‘夺门之变’,于谦被冤杀,为了给于谦大人收殓,何罗闪、赫连祁玉等人与官兵发生冲突,不幸身亡,荆竺先生中箭受伤,小幽拼死救出荆竺。
又过了八年,成化元年,皇帝朱见深继位,为于谦等人昭雪,召回相关流放官员家属,
荆竺先生不顾年事已高,带领小幽等人亲自前往辽东迎接,返回雄州总号第二年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一岁,按照其生前遗愿,将骨灰分成三份,分别撒在江西鄱阳湖、北地两河口、安城老宅。
半年后小幽在赣州西岩寺坐化,骨灰撒入赣江。
小桔一直默默地担负着抚恤的重任,罗镇北辞官后全心协助,照顾所有老兄弟们的家属。
1468年,饶州府乡人感念荆竺先生事迹,修建‘安宁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