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乔禹的婚姻，是青梅竹马的水到渠成，也是暗恋成真的多年等待。
曾经我以为，大学毕业时乔禹的不告而别已经是我最黑暗的日子。
如今，看着桌子上的鉴定报告，我才知道何为天崩地裂。
我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你，你们，乔禹……”
1
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觉得脑中混乱无比，一会儿是乔禹温柔的笑颜，一会儿是小男孩可爱的圆脸。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熟悉，是因为她曾经很耀眼。
她当年的B大校花，我和乔禹的学姐。
陌生，是因为我们已八年未见。
“晨晨是我和乔禹的孩子。”
干脆又直接，将我想问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徐晚从容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好像她刚刚说的只是“吃了吗”这样的日常问候。
“你不知道？乔禹没和你说过吗？”
我无言，她也并不是想要我的答案。
轻笑了一声，徐晚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和乔禹在大学就恋爱了，只是那时乔禹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我，不想公开，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就这样和他谈了两年的地下恋，直到他毕业，你不知道吧？对，你当然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想起了那年毕业乔禹的突然出国，一时间整颗心攥得生疼。
“她去找你了？”
自尊拉扯着我，让我尽量不要失态，但开口的声音还是有了一丝颤抖。
徐晚勾唇欣赏着我的痛苦，半晌才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他去美国找我了，我那时以为他很爱我，愿意为我奔赴他国。”
徐晚停了一下，撑着胳膊看向我，眼中满是嘲弄。
“三年前，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觉得他真的很爱你，为你放弃了国外的事业。”
我张张口，却没有说出话。
双手在桌下已经握紧，和脸上刻意保持的平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想说什么？”
徐晚嗤笑一声，“时安，别傻了，乔禹那个人，只爱他自己。”
2
“安安？”
“怎么不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干嘛呢？”
浑浑噩噩一晚上，坐在温暖的家里，我却觉得周身冰冷。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从前觉得温暖阳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陌生。
乔禹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目光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我却一时无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安安，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见我久不回答，乔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焦急。
我看着这张让我魂牵梦萦多年的脸，掩下声音中的颤抖，貌似无事般询问。
“乔禹，你会骗我吗？”
乔禹蹙眉，抚上我的脑袋。
“傻丫头，想什么呢？我怎么会骗你，我这么爱我家宝贝，怎么可能骗你？”
“真的从来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你是不是又想起当年我出国的事情了，对不起，那次是我不好，不应该瞒着你，老公错了，我保证，除了那次，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眨眨眼，想起乔禹之前的解释，他那时说是他亲生父亲逼他出国的，还切断了他和国内的联系。
现在再想这个理由，似乎哪里都站不住脚。
只是那时的我，被爱迷了眼，他说的都愿意相信。
3
乔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小时候我以为乔禹的爸爸出了什么事情不在了。
后来我才知道，乔禹的爸爸是为了前途，抛弃了妻子和儿子。
既然已经抛弃，又怎么会突然把乔禹接到国外呢？
而且，乔禹父亲算是入赘到江家的，他在那里不应该有话语权才对，他的妻子怎么可能同意让乔禹回去呢？
我探究地看着乔禹，试图在其中找出一丝心虚的痕迹。
但没有。
也许徐晚是在骗我呢？
也许那份报告是伪造的呢？
我心底再次冒出为乔禹辩解的声音。
不过一秒，又被我压了下去。
“怎么这么看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乔禹还在担心我。
我眨了下眼，目光重新变得清透。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是不是又有小孩子不听话了？你呀，就是心太软，班上的小孩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总是惯着他们。”
“对了，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个叫晨晨的小孩吗？”
乔禹思索片刻，“那个你很喜欢的孩子吗？听你提过几次。”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肯定是可爱了，我们安安不是最喜欢萌物了。”
“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我笑了笑，看着他说：“我觉得，他很像你。”
“像我？”乔禹诧异，“怎么可能，一个没长大的小娃娃怎么会像我？”
“就是，像你小时候。”
“小傻瓜，你哪见过我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可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4
我第一次见乔禹，是在小学二年级。
一个漂亮温柔的阿姨领着一个俊俏的小男孩敲开了我家的房门。
妈妈和阿姨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男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一直印刻在我记忆的深处，直到今日亦无法忘怀。
第二天，我就在班上看见了男孩。
后来，小学、初中、高中，从小豆子到成年，我们同班十一年，同校十五年。
说一句青梅竹马自然不为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跟在乔禹身后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乔禹动心的呢？
时间记忆的长河中，我早已看不到源头。
春心萌动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别无选择落在了他身上。
只是，他太优秀，优秀到让人望而却步。
即使我和他一起长大，即使我们很亲近，我依然不敢对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我是一个很平凡的女生，外貌清秀，学习成绩只是平平，隐于众人之间，无一点特殊。
我不妄自菲薄，但每每看到他身边围着的男男女女，终究还是有一丝酸涩和卑微。
大概暗恋都是这样，先爱上的人总是把自己放在很低的地方，仰视他，渴望他，又害怕他。
怕他不喜欢，怕现在的关系会被搞僵，怕他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5
次日一早，乔禹要出差。
他一直很忙，事业从国外转到国内已经三年，依然处于开拓阶段。
以前我总是讨厌他的出差，讨厌一个人在家。
现在，我却无比庆幸他不在家。
关门声响起，我才终于把脑袋从被子中挪出来。
下面，已经是一片的洇湿。
在徐晚面前我没有落泪，回来面对乔禹时我也没有落泪。
然而在黑暗中，在无人的角落，泪水肆意流了很久很久，沉默无声，道尽伤痛。
6
当年乔禹说他亲生父亲想要他回去帮忙管理公司，但他不喜欢，却碍于那人的威胁而不得不留在国外，直到MOYA集团出现了问题他才得以脱身。
我记得，在乔禹回来半年后，MOYA集团就宣布破产了。
那时，我并没有将乔禹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毕竟，一个人，一个大集团，天平的两端太过悬殊。
而且，我心中的小哥哥是赤诚敞亮的，永远不会骗我。
“他算计徐氏，算计MOYA，这些事，他当然不敢让你知道。”
“如果没有徐氏的帮助，MOYA怎么可能这么快倒台。”
“他和我恋爱，就只是为了徐氏，为了利益。”
徐晚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了一晚上，让我对乔禹的无条件信任破了一个洞。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究竟带着什么样的面具。
我大学学的是环境工程，因没有兴趣毕业后考了教师证，做了一名幼师。
不论是之前的专业，还是现在的工作，都和乔禹所在的金融圈沾不上关系。
当初在上大学时为了离乔禹近一点，我也了解过一些皮毛，和他的一些朋友认识。
只是，如今我想知道乔禹在国外究竟做了什么，想知道徐晚说的是不是事实，问他们必然是问不出来的。
网上的分析帖我找到了很多，但大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怔愣间，我想起了一个人。
7
“时老师，你找我是萱萱在幼儿园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疲倦。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抱歉，打扰你了。”
“没关系，时老师有什么事就说吧。”
顾泽寒是我班上学生顾芷萱的家长，他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因为萱萱的事情我们交流过几次。
说实话，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麻烦学生家长。
“真的抱歉，并不是萱萱的事情，她在幼儿园表现很好，嗯……是我有些私事想麻烦你。”
顾泽寒眸光一动，“时老师不必客气，请说。”
“是这样，我想问一些关于MOYA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
“MOYA？那个已经破产的MOYA？”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MOYA为什么会破产？”
顾泽寒深深看了我一眼，其中有不加掩饰的探究。
我心下一紧，这不会涉及到什么不能说的隐秘吧？
还是，他会问……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顾泽寒看出我的紧张，轻笑，“放松，时老师，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嗯……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