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说了
既则安2020-08-18 09:303,549

  C市一年中总有那么一段日子,一天中经历四季的变换,大人小孩老人经常乱穿衣,流感也频发。很不幸,滕白就在这时候感冒了。

  关芗早上路过门诊室,注意到已经在伏案疾书的滕白,不停地打喷嚏、擤鼻涕,脚边的纸篓里一半都是她的鼻涕纸,就猜到她感冒了。

  感冒就感冒吧,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谁一辈子没感过几次冒呢。

  可关芗不这么想,身为医护人员,每天都在跟各种各样的疾病、细菌、病毒打交道,免疫力不能太差,随随便便感冒,岂不是给了它们可乘之机。

  滕白戴了三层医用外科口罩,坐在门诊室忙来忙去,又怕传染给病人,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这些关芗都看在眼里,完全能体会到滕白现在有多难受。

  趁着滕白出去的片刻,关芗悄悄地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一包新的抽纸。

  等到上午门诊结束,滕白关好门,摘掉口罩,站在窗前透透气,感冒本就鼻塞,她又戴了三层医用口罩,憋得她快要大脑缺氧了。

  门“咯吱”一声被谁推开了,滕白立刻戴好口罩,转身一看,关芗伸进半个身子,憨憨地看着她。

  关芗:“我可以进来吗?”

  滕白:“可以。”

  关芗端杯热水进来,塞到滕白手里,看着滕白因为感冒而水汪汪的眼睛,“感冒啦?”

  滕白:“嗯。”

  关芗伸手摸了摸滕白的额头,“没发烧。”

  滕白:“嗯。”

  关芗:“现在不是感冒的季节啊,你也太弱不禁风了。”

  滕白:“嗯。”

  滕白出了一上午门诊,累得够呛,脑子现在正发昏,关芗说什么,她都没仔细听,一概“嗯”、“嗯”、“嗯”的应答着。

  关芗也不生气,“你是不是傻。”

  滕白:“嗯,……嗯?”

  关芗被滕白最后那个尾音上调的“嗯”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催促道:“快把水喝完,然后去吃饭,我饿得前胸贴后腔了。”

  等关芗和滕白来到食堂,已经过了就餐高峰时段,滕白点了碗白粥,关芗点了份套餐。

  关芗:“感冒了要多吃点,这样才有抵抗力。”

  滕白:“没食欲。”

  关芗找了个没人的位子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滕白看着关芗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心生羡慕。

  关芗:“看着我干嘛?把你的粥喝完。”

  滕白看了眼碗里剩下的粥,“吃不下了。”

  “吃不下?那你想吃什么?”关芗夹起一块红烧肉,举到滕白嘴边,“吃口肉肉。”

  滕白:“不想吃。”

  关芗:“吃了这块肉肉,感冒就飞走了。”

  滕白:“……”

  关芗夹回嘴里,含糊道:“是不是医生的食量都这么小?付芊芊是,你也是,都快赶上吃猫食了,你今天的食量,连猫都不如。”

  滕白笑道:“跟你的食量比起来,我们确实惭愧。”

  关芗:“你不用笑话我,我一天天要搬运多少病人呢,铺多少张床单呢,不多吃点哪有力气,哪像你们医生,往门诊或者办公室里一坐,靠的是脑力劳动,我们护士靠的,可是体力劳动。”

  滕白:“是,你最辛苦了。”

  关芗:“哼,知道了就好,以后少使唤点,态度客气点。”

  滕白:“是是,我的关护士长。”

  吃过了午饭,滕白靠在椅子上,小小的休息了下,然后就爬起来写病志。

  关芗进来给她送抽纸,滕白笔下行云流水的草书字体,关芗看着眼晕。

  关芗:“你的字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滕白:“主要是手使不上劲,字看起来有点浮。”

  关芗:“那还写什么?写出来也只有你一人认得。”

  滕白:“今日事今日毕。”

  关芗走到饮水器前,给滕白接了杯热水,“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除非你想评科室劳模。”

  滕白接过杯子,“谢谢。”

  关芗:“谢什么,记得还我两包抽纸。”

  滕白:“……”

  关芗:“站里的小姑娘都没得用了,仅剩的两包全奉献给你了,记得还啊,这是公共资源。”

  说完,扬长而去。

  滕白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关芗的背影,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暖洋洋的,自从离开了父母,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滋味了。

  熬了一天班,晚上回到家,滕白倒在沙发上,难受得连脚趾头都不想动。

  可能是感冒加重了吧,滕白迷迷糊糊地想。

  单手从茶几的小抽屉里翻出体温计,一量,38°,低烧了。

  滕白躺在沙发上,深吸了几口气,待自己稍微有了力气,起身翻出药箱,找退烧贴。

  退烧贴没找到,电话却响了,滕白以为是科室打来的,按了免提丢在一边。

  手机里传出关芗懒洋洋的声音,“给我开下单元门。”

  滕白找东西的手一滞,“哦,马上。”

  这是关芗第二次进滕白的房子,而且是不请自来。

  滕白住的这个小区位于一环边上,关芗一直很看好,进城出城都很方便。当初它的价格要是再低点,关芗的工资再高点,关芗没准咬咬牙,付首付了,大不了向银行借个30年贷款呗,退休前肯定还清了。

  关芗举起手中拎的食盒,“我猜你还没吃饭。”

  滕白侧身让关芗进来,“这回不是公共资源吧。”

  关芗:“哪有那么多公共资源便宜你,这回是我自掏腰包。”

  关芗在玄关换好鞋,跟着滕白来到餐桌前。

  关芗:“忙什么呢,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吃饭。”

  滕白去厨房找来餐具,“我记得药箱里应该剩下几片退烧贴,一直没找到。”

  关芗:“发烧啦?”

  滕白:“嗯,38°。”

  关芗把热气腾腾的排骨粥倒在碗里,“你应该早说的,我在楼下顺便买了。”

  滕白:“没事,还有几片退烧药。”

  关芗走到药箱前,看了眼里面的药品种类,不得不说,滕白作为一名医生,还是挺合格的,药箱里备足了家庭常用药和急救药,只是……关芗拿起一盒藿香正气水,保质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

  关芗:“你是有多久没查看药箱了,有些药品过保质期了。”

  滕白:“是吗?最近太忙了,没工夫管它们。”

  关芗把药箱里过期的药一一挑出来,装到一个袋子里,拿给滕白看,“诺,还挺多的,你先吃饭吧,我下楼给你买退烧贴去,顺便把这些全换新的。”

  滕白笑道:“你来我家当保姆来了。”

  “保姆才不会嘘寒问暖。”关芗说完,学着电视里的保姆样子,把手一伸,“拿钱。”

  滕白真的把钱包塞到关芗手里。

  关芗揣着钱包,边换鞋边吓唬滕白,“你就不怕我拐走你的钱包?”

  滕白:“怕啊,所以我会乖乖的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关芗想象了一下,滕白乖乖的模样,鸡皮疙瘩起一身,“咦~,原来你是这样的滕白。”

  滕白也觉得刚刚那句话,虽说有点崩人设,但却是她心中所想,遂不再辩解什么,只是悄悄红了耳朵。

  关芗回来得很快,主要是怕滕白一个人在家烧傻了,给滕白贴好退烧贴后,关芗指着碗里的粥,命令道:“本姑娘花钱买的,你一粒都不许剩。”

  滕白脑门顶着退烧贴,一口一口机械式的咽粥。

  此时的滕白,平日里的清冷严谨专业理性等高大形象全无,像个病恹恹的孩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怜爱一番。

  滕白终于喝完了碗里的粥,擦擦嘴,脖子一仰,感叹道:“真难吃啊。”

  关芗:“……”

  滕白:“真的很难吃,我做的比这好吃百倍千倍。”

  关芗:“你可真矫情,吃现成的还这么多说。”

  滕白起身把药箱归置好,坐在沙发上看着关芗吃饭。

  关芗:“要不要再吃点?”

  滕白:“晚上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呃……”关芗这下着实被噎得不轻,灌下一整杯水后,才感觉好点。

  关芗:“你……你再说一遍?”

  滕白:“我再说十遍都没关系,你,留下来陪我。”

  关芗:“为什么?”

  好一个为什么,滕白没急着回答,微皱着眉头,倒像是被问住了一样。

  关芗放下筷子,走到茶几前,拿起体温计,“滕白,你今晚太不正常了,脑子不会烧坏了吧,你再量量体温,不行我可叫120了。”

  滕白往前探探身子,鬼使神差地握住关芗的手,平静地说:“别紧张,我不会怎么地你的,万一我一晚上烧不退,身边总要有个使唤的人。”

  关芗:“……”

  关芗:“就你现在这样,还真不能把我怎么地。”

  滕白的手越握越紧,看向关芗的目光深不见底,“你想试试吗?”

  关芗很识相的后退了半步,“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滕白松开手,打开药箱,丢给关芗一个口罩,平静地说:“戴好。”

  关芗拆开包装戴好口罩,还故意把鼻翼两侧捏的严丝合缝,质问滕白,“你为什么不戴?”

  滕白:“我戴了一天了。”

  关芗:“废话,我还戴了一天呢。”

  滕白:“不怕传染,你现在可以摘下来啊,没人逼你。”

  关芗:“哼~怎么不烧傻了你。”

  然后转身收拾餐具去了。

  滕白拿个靠枕当枕头,又躺在了沙发上,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换了额头上的退烧贴,还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关芗戳戳滕白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醒醒,回床上去睡。”

  滕白用毯子盖住脸,翻了个身。

  关芗一把扯下滕白脸上的毯子,“快点起来,听到没有,就这样睡一夜,不难受死你才怪。”

  滕白瓮声瓮气地回答:“你好吵。”

  “嫌我吵,还让我留下来陪你。”关芗端来盆温水,润湿了毛巾,揭下滕白头上的退烧贴,递到滕白手中,“擦脸。”

  滕白听话地把毛巾敷在脸上,这个温度刚好,滕白慢慢清醒了。

  关芗:“坐起来,洗手。”

  滕白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把手放进水中。

  关芗:“洗手啊,不是让你泡手,你忘了怎么洗手了?”

  滕白象征性地两手放在一起搓了搓,然后举到关芗面前。

  关芗用毛巾包住滕白的双手,伺机狠狠捏了几下。

  滕白:“好痛。”

  关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使唤我了。”

  滕白:“敢。”

  关芗:“嘿,找抽呢。”

  滕白:“我喜欢你。”

  关芗:“……”

  滕白:“你怎么不说话了。”

  关芗:“说什么?”

  滕白:“说你喜欢我。”

  关芗:“那是能随便说的?你真是病傻了。”

  滕白:“你不说,我怎么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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