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请卿卿食蛤蜊
机杼晓芙2025-04-29 16:104,578

我阿爹为了给重病卧床的阿娘筹救命钱,参加了朝廷的募兵。

阿爹从军后三年,阿娘还是没能挺过去。

在我孤苦伶仃之际,两位远道而来的戍边将士奉命把我请至北境武安侯府。

他们说,武安侯险些死在一场域外的恶战中,是我阿爹顶着漫天风雪,背上负伤沉重的他疾行十数里回到大营。

疲劳过度的阿爹最终倒在营帐里,他的死换回武安侯的一条命。

牺牲前,阿爹撑着最后一口气求了一个愿:求楚将军娶小女阿婉为妻,护她一世周全。

1

武安侯楚凌泽,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他治军有方,战功赫赫,坐镇北疆而外敌不侵,在北境深受百姓爱戴,就连宫中那位都对他忌惮几分。

相比之下,我这个林婉妮,只是地图上也难寻的泗塘村一名贫寒渔家女。

阿爹,这愿你可真敢许啊。

可怪的是,苏醒后的楚凌泽竟然应了。

婚事办得轻简,或许是北境本身不拘太多规矩,或许是这门婚事就不值当隆重。

当然我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以我现在的身份能做他的妻,已经是日出西方的事了。

掀过红盖,没有一点红烛之夜该有的欣喜娇羞。

我们干巴巴地对望片刻,用眼神描摹了一遍对方的身形容貌,随即陷入一种无话可说的沉寂氛围。

楚凌泽幽深的眸子黑沉沉的,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就这样躺在榻上各怀心思。

一股淡淡的酒气飘来,他可能在宴上饮了不少。我感到身侧投过来的幽幽目光,紧张得攥住锦衾。

该来的躲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闭紧双眸,在脑海里把学过的知识飞速复习了一遍,给自己打气打得足足的。

他却似有所察般侧过身背对着我,不一会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不用?我一时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纠结了半天,终于我也不敌乏困去见了周公。

不知过去多久,我在梦里跟元儿为了块冰糖山楂扭打成一团,我抱住他滚圆的身子伸手就要去夺,可怀里的胖元儿不知为何今日摸起来格外紧实,硬邦邦的肌肉,从胸膛流连到腹部……

我忽地停住了手,眼睛在睁开的一霎慌忙闭上,假意无知无觉,极其自然地收回手臂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而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昨夜那般小心提防,怎么一早又主动投怀送抱?倒像变了个人。”榻边的人幽幽道。

怪我!日间思虑太过,以致沉酣溺梦,睡姿脱缰,可不就落了下风。

我边懊恼边回味着方才不俗的手感,顿时清醒过来。

现在是计较颜面的时候吗!好不容易抱住楚凌泽这棵参天大树,如今我不抓紧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焊死在这棵树上,将来还怎么吸髓食果,尽其所能为己用?

2

“夫人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大树已经利落起身,看了我好一会。

“夫君。”我赶紧面带悦色,水汪汪的眸子似羞带怯地迎上他的目光:“妾身……伺候你更衣吧。”

我粗略估计过,想要上树,就得娇俏。

话本里习来的那些有的没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从前母亲说我的笑颜可比春日的桃花绽放,自带沁人香甜。不管她是不是王婆卖瓜吧,现在我已身无长物,唯有拿这三分妍色为所欲为。

“不需要你做这些。”大树眉头微皱,眼里分明有些失望的神色,敷衍道:“我习惯自己更衣。”

可见这染坊开不起来了。莫非他不喜欢太主动的?想来也对,本就算盲婚哑嫁,昨夜又无事发生,实难生出多的情愫。

这么一琢磨,我又觉得楚凌泽这人挺正常的,君子行事有度。

当然我也不气馁,谁家夫君有如此乖顺体贴的妻朝夕相伴不都得沦陷么。

然而我属实是乐观太过,高估了自己。

位居高位的武安侯哪能真的看上一个寒门女子。他才不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大树,分明是一块干冷僵硬的大石头。

人觍着脸往那石头上撞,可不就白白碰一鼻子灰。

洞房花烛夜姑且托辞醉酒乏力,但是接下来一连数日,他硬是披星戴月,早起晚眠,不是练兵,就是议事,仿佛全然忘了府中新鲜置备的娇美新妇。

我朝婚假也不短了,如今边境太平,他楚凌泽至于那么忙么?

我觉得他在故意躲我,夜里我睡着了他才悄无声息地躺下,待醒来若不是瞧见他那侧枕席上清浅的睡痕,我都疑心他压根没进过寝室。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欲收服夫君,也得有机会能见着夫君呀。

3

罢了,搞不好楚凌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愿与我培养帷帐内的感情,那我还是别太岁头上动土,硬揭其短了。

食色性也,捷径暂时走不通,那便调转矛头先把夫君的胃伺候服帖,行一招攻心攻胃,我略作思索主意已定。

既然他不肯挨家,那我就主动去找他。

于是我一大早便泡在厨房里忙活,耐心十足地准备了一桌子精致午点。虽有府上厨娘提点,但每道工序我都事必躬亲不愿假手他人。

这要说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求于人,也是求得诚意满满。

我提着三层食盒笑意盈盈地候在校场边,北疆狂野的夹沙大风都刮不走我的蓬勃朝气。

“夫人,将军说过午不食。

将军说谢夫人用心。

将军还说……”

我像被迎风浇了一盆冷水,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也听不见了。

已经过午了?难怪腹中一阵咕嘟咕嘟……

“将军还说什么?”我艰难地打断这个机械传声筒护卫。

“将军还说外头天冷风大,不宜久留,让在下护送夫人回府……”

“……”

护卫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我终是叹了一口气:“食盒我就不带走了,你们得空把这些分了。走吧……”

“谢夫人!”护卫笑得一脸灿烂,见我十分无语,又急忙收敛笑容,挠头补充:“其实将军不太喜欢甜的。”

“!”我眸中闪动,你小子是懂内幕的。

次日,我一早又摸来了。

这回只带了一份清爽适口的浆水豆花。

没办法,楚大石头的饮食规矩冰冷刻板,时间上就来不及;再者,我即便要点燃自己熔了他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持久战最忌一下用力过猛。

“将军尝过了?”见到护卫手中空掉的食盒,我一颗久悬的心总算有了落处。

“嗯嗯,这回吃得干干净净。

将军说怎么只有一份?

将军还笑了。”护卫那样子貌似比我还满意。

才一日功夫,这小护卫怎么就看着越发可爱起来。

“将军还说什么没?”我笑眼弯弯,乐得跟他闲聊。

“将军说:真甜。”

“……”

我的豆花明明是咸口的。

4

我变着花样不声不响地送了一个月的爱心餐,楚凌泽那头的无动于衷似乎被撕开了一个豁口。

虽然还是避而不见,但是他居然开始派人隔三差五的给我送些个小礼物来。一会是手串、发簪,一会又是团扇、手炉,接着木刀、玉笛,甚至还有九连环……

起初我还为有些眉目而开心,可是眼瞧着这趋势是越发离谱了,跟哄小孩似的,最可恶的是还不当人面哄。

“难为将军寻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物什,却不如见着他的人实在。”我自从嫁过来,当真是跟这个跑腿小护卫相处的时间还长些,现在说话也不必迂回。

“夫人莫怪,将军实是军中有要事脱不开身,不是故意不见。

将军说夫人日日备食辛苦,当回赠一二以供夫人打发时间。

将军还说若得了空……”

“知道了。”我难得冷了脸,小护卫吓得立即关掉传声筒。

不见就不见。

我送他吃的,他就回礼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互不相欠标的清清楚楚,还让我自己打发时间莫相扰,不就是明明白白警告我:别痴心妄想。

哦,楚凌泽,软的不吃是吧?时不待我,非把我等急了我也不介意来硬的。

5

之后我又守株待兔宽限他半个月,楚凌泽还是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我本来也没想对自己太狠,奈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咬着牙浸了自己一身冷水又跑到院子里站着吹了半个时辰的寒风,于是就一不小心病倒了。

这是传话筒护卫最有效率的一回,他快马加鞭冲过去报信,总算把楚凌泽这尊大佛搬回来了。

可惜我没有把握好度,又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一下子病狠了,烧得糊里糊涂,根本没办法对他施展妖娆。

哀其不幸,戏过了。

楚凌泽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上心,守在床边亲自伺候我吃药喝水进食,整个紧张兮兮。

我都气笑了。伪善,装体贴。

非得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才肯回来,那我脸皮该有多厚才能对着他若无其事地笑出来。

所以我就没笑,即使痊愈了也赖着不起,心安理得地让他伺候,且他一过来我就别过头去,不高兴得直截了当。

“夫人可是在生气?”他这时才晓得低眉顺眼,挂了一脸的担忧。

石头说的话果然是废话。

“你现在不军务繁忙了?”

“我当然还得……以夫人为重。”

听罢我很是不屑,忽地弹起身,敏捷的动作惊得楚凌泽一顿。

我坐在床上衣衫轻薄,任由海藻般的墨发披散开,地龙烧得太旺,叫人觉得面热口干,我很想起身活动活动顺便喝个水,可偏偏眼前这个人还呆呆地挡着道。

四目相对,本来应该相看两厌的二人之间,在这样的逼仄里忽然就滋生了股莫名的暧昧。

其实我并不讨厌楚凌泽。他长得好,还品行端正,成亲之夜我看向他的时候,除了怔愣片刻,竟然生出过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于我这样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而言,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人就是很怪,也不知是欠虐还是好胜心作祟,越得不到越骚动。

如果一开始主动的人是他,我恐怕会吓得提裙逃跑,但是他居然表现得那么抗拒,我反而成了急不可耐的那一个。

6

“夫君既然非要冷着我,又何故答应娶我?”我开口搅散暧昧的氛围。

“你觉得我冷着你了?”

“你不肯碰我。”这话委屈得我都忍不住抹一把泪。

“你可考虑清楚了?我只是怕你……他日后悔。”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是你答应娶我的,难不成这婚是在众部下面前装装样子树口碑用的?等风头过去再寻个理由休了我?那我阿爹在天之灵第一个不答应!”

“口碑?”他嗤笑了一声:“如果兵士们舍命立功都妄图将军行娶妻纳妾之赏,那将军岂不是左拥右抱,很快要妻妾成群?这将军日后还如何立威服众?”

“娶妻此等大事,我至于用它来感激谁甚至装装样子么?”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我,面色有些紧绷:“我娶你,自然也不是为人所迫。”

“既然如此,还请夫君证明给妾身看。”我觉得他说的蛮有道理,就当你小子开了天眼,真心想娶一个素昧平生的穷乡僻壤良家女吧。

一通废话还不如迎头直上,我大着胆子往他面前挤了两步,一双杏眼无声地挑衅。

对,我豁出去了,你看着办!用了那么久的美人计也是伤自尊的。

他望着我有些出神,伸出的手几乎要够到我的双肩了,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竟然又墨迹了一句:“夫人可有什么心底话想要说与我?”

听得我燥急:伪善,学什么柳下惠,能不能直接点啊喂,搞得我像在逼良为娼。

见我蹙眉憋气一脸不爽,他忽然近前,猛地将我抱起,一瞬间的失重感。

不容易呀,终于被我的热情主动感化了。我脑子里一阵飞快的拨算盘声都要震耳欲聋了。

而后,我被轻轻地置于榻上,被又轻又急地除了发簪和衣物,再就被……

狠狠地教训了。

教训啊,我又羞又悔,我曾经还以为他不喜女色,曾经还怕他身有顽疾,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戏多造作到头来只苦了自己。

现下我们已经成为实实在在的真夫妻了。我凝视着楚凌泽好看的睡颜,松了一口气。

夫妻同心,也能其利断金,若妻有所求,以夫君的人品,当不会辜负我吧?

7

自打我们迈出极为重要的一步,我信心满满,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

这么看能吹枕头风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这日,我将熬好的一盏秋梨枇杷膏推到楚凌泽面前,照例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欣赏他写字。这样他一抬眼就能瞧见我眸里尽是他的身影,便于我这饱满浓郁的倾慕之情流淌在书案间。

“夫人有话要说?”他停了笔,从容地望过来。

我不想操之过急,显得太功利,故意低头红脸:“没什么,只是想陪陪夫君。”

“累了就先去歇一歇吧。”这人又恢复冷淡神色,煞是喜怒无常心思难测。

“你为何总爱问我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到底是要我说还是你自己有话要说?”我一直对这个不明就里。

楚凌泽闻言垂了眸,淡淡道:“怕你日后反悔,总想留个口头凭证。”

“反悔什么?”

“你原本想做什么事,即便你不给任何承诺,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帮你。”他轻撩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我心里陡地一惊。那我原本想做什么呢?

8

我已经当了六年的阿婉,也叫了林安川夫妇六年的爹娘。他们对我恩重如山。

其实阿爹的女儿林婉妮很早就不在了,我并不是阿婉,却为了活命不得不顶替她的身份。

事实上,我是悟享公主叶承露,当今圣上的皇姐。

继续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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