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想说话,可嘴巴好像被强力胶粘住一样,根本张不开。
眉心蹙了起来。
着急之下,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了一条缝。
她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她面前。
病房里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王姨?”终究是出了一声。
薄云初继续沉默,脊背不自觉有些僵硬。
“药每天抹一次就行了,晚上不抹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苏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
忽然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清冽冷香,是薄云初身上的味道。
苏阮浑身一僵,想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却是徒劳。
“王姨?”
没应声。
“薄……薄云初?”苏阮的声音轻微发颤。
薄云初在给她脸上抹药?怎么可能!
模糊的人影依旧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苏阮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听着女孩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薄云初这才松了口气。
动作笨拙又温柔,小心翼翼继续涂抹着药膏。
生怕再不小心将苏阮弄醒。
涂抹完之后,薄云初将罐子盖子拧好,重新放在了床头柜上。
弯下腰,凝视着苏阮伤痕累累的脸。
第二天一大早,苏阮就醒了过来。
环视周围,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原来,是场梦。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梦到薄云初。
梦到他动作温柔地给她涂抹药膏,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唇角轻勾,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都这个时候了,她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做这种心猿意马的梦?
什么意思?
难道在她的心里,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还在奢望着,薄云初的爱吗?
耳边忽然响起之前在仓库被人欺负的时候,王小花她们说的话。
下个月,薄司宴和程婉,薄云初和程允,将会在同一天举办订婚宴。
苏阮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悲凉,转瞬即逝。
下个月,妈妈的身体就养得差不多了,她就可以把心脏给妈妈了。
悲欢并不相通。
她和薄云初,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初的最初,就是她错了。
警署的人来了。
蓝尊夜场的清理工作已彻底完毕。
“从恢复的监控录像上来看,她们一直在包厢里没有出来,爆炸也是由她们那个包厢引起的。”
“经过DNA对比,她们十二个人已经全部死亡。”
苏阮紧抿着唇,全部死了?
“人死罪消,不过我们会跟他们的家属谈一谈,希望能为你争取到一些经济补偿。”
苏阮点了点头,“谢谢。”
她现在需要钱。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家属们,会不会愿意赔偿。
苏阮不抱有太大希望。
即便不赔偿,也无可奈何。
毕竟,人都死了。
江岑拎着饭盒来的时候,被保镖们挡在了外面。
“不能进去。”黑衣保镖道。
江岑皱眉,眼神疑惑又警惕。
“你们是谁派来的?”
“无可奉告。”黑衣保镖面色冷漠。
江岑朝着后面退了一步,高声喊着苏阮。
苏阮一脸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谁派的人守在外面?
苏阮让他们放江岑进来,他们也没答应。
没办法,江岑只好将饭盒递了过去,“那麻烦把饭盒送进去吧!”
黑衣保镖拒绝了,“不用,一会儿有人送饭。”
江岑只好离开。
八点钟,一个中年女人拎着饭盒,跟保镖打了个招呼,走进了病房。
“苏小姐好,王红家里有事,请假了,最近我来照顾您。”
女人将精致的饭盒放在桌子上,笑意吟吟。
苏阮没怀疑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医生这几天不让我吃饭,说嘴边的伤口容易挣裂开来,不好恢复。”
女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洪老说没关系,可以吃,营养液哪里比得上饭菜?”
说罢,她凑近了一些,认真观察着苏阮脸上的伤口。
“嘴周围的伤都已经开始结痂了,没事的,不怕。”
新来的护工叫周兰。
苏阮喊她兰姨。
饭盒打开,饭香味扑面而来。
苏阮眼神一喜,竟然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品。
“兰姨,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周兰笑着回道,“先生吩咐的,苏小姐只管吃就好,别的不用过问。”
“先生?”苏阮拧眉,她不知道周兰嘴里的先生,指的是谁。
但是很明显,即便她问了,周兰也不会回答。
“外面的那些保镖,也是他派来的?”苏阮忍不住追问。
周兰点头,“是的。”
明明饭菜色香味俱全,她却味同嚼蜡。
先生到底是谁?
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还派人保护她。
又为何连面都不露?
晚上,洪老来给苏阮扎针的时候,她认真的目光凝视着。
“洪老,您该不会也是那位先生派来的吧?”
洪老仿佛猜到她会这么问,扎针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银针针尖刺入皮肤,扎在穴位上。
“嗯。”他应了一声,又拿起一根银针。
苏阮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那个先生,到底是谁?
薄司宴吗?
最近没看到他,应该忙着准备订婚的事情,更何况,也不可能是他。
薄司宴跟她不过几面之缘,怎么可能了解她的饮食习惯和喜好?
苏阮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薄云初。
可薄云初更不可能了。
他那么厌恶她,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耻辱。
他又怎么可能帮她做这一切呢?
他那么爱程允。
思及至此,苏阮的脑袋累得转不动了,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痛醒的。
胃病犯了。
仿佛一把刀在胃里横冲直撞,将胃割得血肉模糊。
洪老正在拔针,见苏阮痛成这样,吓了一跳。
急忙给她诊脉。
诊了之后,面色骤然一沉。
“你有严重胃病怎么不说?”
这几天他都没给苏阮诊过脉,只以为她就是单纯的皮肉伤。
撒上他特制的药粉,再配合针灸。
既止痛,又能化腐生肌,令伤口快速愈合。
可万万没想到,苏皖竟然有严重的胃病?
从脉象上来看,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噗……”苏阮吐出血来。
洪老眼神又紧了紧,果然如他所料,不然不会吐血。
手起针落,赶紧又给苏阮施了十几针。
苏阮顿时觉得,胃里的疼痛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