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容又多看了几眼。
管家恭敬问道,“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周悦容听到管家喊她夫人,明白这是程松林的人。
于是转头,看向程松林,询问道,“他是?”
“我们老宅的管家,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程松林回道,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神色激动起来。
连忙追问,“怎么了?是不是认识他?”
周悦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这是苏阮曾经说的。
程松林担心周悦容手术刚成功,还是不能承受之前的事情,所以没主动提。
现在见她询问管家,忍不住升起希望。
周悦容认真端详着管家,摇了摇头。
“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说罢,周悦容又问向管家。
“你记得我们有见过面吗?”
管家忍不住红了眼眶,看了看周悦容,又看了看程松林。
声音哽咽,“见了千千万万面了,只是夫人忘记了。”
周悦容听后,微微愣住,满脸的茫然。
随后想到了什么,解释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家夫人,我只是跟你们家夫人长得几分像而已。”
要不然,程松林也不会找上她了。
现在,她移植了新的心脏,她能清晰感受到。
那颗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
管家摸了摸眼泪,又看了眼程松林。
程松林摇摇头,用眼神制止了管家。
主仆多年的默契,管家立马明白,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等夫人的身体再恢复一段时间,再说吧!
来日方长,不急。
周悦容给苏阮打去电话,只是没人接。
她忍不住担忧,眉心皱了又皱。
程松林看到周悦容愁容满面的样子,她一蹙眉,他还是跟多年之前一样,就会心疼。
不,是比之前,更心疼了。
“阮宝还是不接电话吗?”程松林明知故问。
周悦容点了点头,“嗯,已经打了好几个,都没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
“许是工作忙,手机静音,没看到,别着急,再等等,她忙完了,就会给你回的。”程松林递过去剥好的荔枝。
周悦容往后避了避,觉得程松林就这样喂她吃,怪尴尬和不好意思的。
她是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又不是不能动。
“我自己来。”周悦容没去接程松林手里递过来的荔枝,伸出手,去拿果盘里未剥的荔枝。
程松林皱眉,将果盘直接端走了。
沉稳英俊的脸,带着几分故作的不悦。
没说话,但是意图很明显。
要是不让他喂,那她就别想吃。
周悦容脸色僵了僵,忍不住心里吐槽。
这人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同时又羡慕,那个跟她很相似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那我不吃了。”周悦容别扭道,转过了头。
按下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程松林见周悦容这样躲着他的照顾可不行,摆了摆脸色。
正对着她的目光,不悦道,“那还我钱。”
周悦容无语,好嘛,又来这套。
威胁。
百试百灵。
屡试不爽。
没办法,周悦容只好翻了个白眼,张开了嘴巴。
这人是不是有点贱啊?就喜欢照顾人?
半个小时后,周悦容的手机铃声震动响铃。
一看来电显示,是苏阮打过来的,急忙接起。
“阮阮!”
“妈。”苏阮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程松林低垂着头,眸色闪过悲痛,很快就掩藏起来。
手机那头,其实根本不是苏阮。
而是他让技术部门,提取了苏阮之前的声音,用AI技术,模仿出来。
现在那边,正是专门的工作人员。
只要说话,声音自动替换变成苏阮的。
声音以及模拟好了。
至于人脸AI替换功能,技术部门还在加紧开发。
需要花费点时间。
等AI换脸的功能成功开发出来,到时候,就可以跟周悦容弹视频电话了。
“在那里吃不吃得习惯啊?累不累?天气怎么样?冷不冷?在哪个城市啊?”
周悦容的问题,一股脑的,抛了出去。
一个接着一个。
手机那头的“苏阮”,一一回答。
担心聊久了,会不小心露出破绽。
毕竟说多错多。
“妈,我领导喊我了,我得继续忙了,你早点休息,晚安哦,爱你。”
“苏阮”说道,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悦容听着手机里的嘟嘟的忙音,眼神里满是不舍和思念。
想女儿了。
等她的身体好一些了,就去国外找女儿。
要是可以的话,在那里陪女儿一段时间。
……
某高档公寓。
薄云初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霓虹灯闪烁。
男人的神色,跟随着灯光的变换,明明灭灭。
仰头,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穿喉而过,可是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麻木。
感官的极致麻木。
只有心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提醒着自己,还活着。
不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灵魂,只有躯体。
周围,散落着空的酒瓶。
多得数不清了。
或许那句话说的没错。
爱要是有那么多的回头路可走,人这种贱骨头,怎么会懂珍惜两个字怎么写?
他想重新来过。
可,苏阮不给他丝毫的机会。
一丝一毫,都不给。
以为她死了。
要见她,除非下辈子。
薄云初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一刻,心里动摇了。
希望有来生。
真的。
哪怕下辈子不是人,他也想再遇到苏阮。
一瓶威士忌又空了。
薄云初晃了晃,确定空了,扔在一旁。
酒瓶碰撞之间的清脆声响,响了好一阵子。
随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薄云初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跟苏阮,在这公寓里的点点滴滴。
记忆中的画面,越发清晰。
薄云初的心,也愈发痛苦。
过去多美好,他现在就多难过。
回不去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薄云初低垂着头。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掉落。
狠狠砸在木质地板上。
在窗外霓虹灯的照耀下,溅成泪花。
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再哭过。
可苏阮去世之后,他哭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