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林眼神一紧，看着苏阮，目光里带着探究。
苏阮见程松林这副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继续沉着脸，语气冷漠疏离。
仿佛两人之间，是毫无关系陌生人。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们。”
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苏阮将话又挽回了一些。
“当然，你要是觉得这么多年，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的话，就暗地里帮我妈妈找找合适的心源，当然，不能让程婉她们知道。”
苏阮是担心，她以后要是被程婉她们或者是薄云初欺负，没命了。
程松林这边，还可以救妈妈的命。
当然，她强调了，是暗地里。
苏阮知道，程婉程允和季淑华，母女三人，不是好人。
脑袋里，忽然闪现，季淑华当初来找她的场景。
说的那些话。
那个时候，她并不理解。
现在，才彻底明白。
苏阮垂了垂眸，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妈妈当年是不是做了第三者，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不能帮妈妈认下这件事。
程松林看了看苏阮，转身，重新站在了玻璃窗前。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形容枯槁的爱人，心疼不已，愧疚，自责，难过。
“不管你妈妈还爱不爱我，我都爱着她。”
程松林的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思念。
还有隐隐的窃喜。
他没想到，早已经去世的心上人，现在还活着。
真实的，活着。
监护仪上，起伏的折线，象征着她的生命。
“这么多年，我心里的女人，一直都是她。”
程松林深知，自己爱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周悦容。
苏阮冷笑一声，嘲讽道。
“是啊，爱的我妈妈，然后跟别人连着生了两个女儿。”
程松林转过头，当然听出苏阮语气里的嘲讽不屑，还有一丝的生气。
他理解。
他也想解释清楚。
对于季淑华，程婉和程允，母女仨人来说，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娶季淑华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妈妈，跟她生孩子，是想看看，如果你妈妈还活着，我跟你妈妈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程松林的眼里满是真诚。
苏阮跟程允，的确是七八分相似。
只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导致两人即便面容相似，性格和气质却截然不同。
苏阮收回了目光，不去看程松林。
转过头，隔着透明玻璃，看着病床上的妈妈。
眸子微微收紧。
将来的事情，等妈妈醒了，自己做决定吧！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可以顺顺利利的，跟妈妈一起做换心手术。
这样，她的心脏，就跳动在妈妈的身体里。
也算一起活着了。
想到这里，苏阮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爸爸会给你和你妈妈一个交待的，你放心。”程松林语气郑重，依依不舍看了眼周悦容和苏阮。
转身离开，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苏阮瘦削的身影，消失在程松林的视野里。
确定电梯离开了，苏阮挺直的脊背，瞬间卸了力气。
怎么都想不到，程松林，竟然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
即便她对程东林不了解，也可以猜到，他是个很宠爱女儿的父亲。
不然，不会将程婉养成那般骄纵跋扈的样子。
苏阮明白，只有被宠爱，才会有作妖的资格。
父母，从来都是孩子的底气。
程婉和程允的底气，是程松林和季淑华给的。
当然，程允的底气，也有薄云初给的。
而她的底气呢？
她没底气，只能靠自己。
一步步，艰难。
无比艰难的，走到了现在。
想到薄云初，苏阮眉尾轻挑，眼底闪过嘲讽和苦涩。
要是薄云初知道，她竟然是程允的姐姐，会怎么样？
更加对她恨之入骨吧！
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刚才程松林说了，要是她想跟薄云初结婚的话，他来想办法。
这意味着，在程松林的眼里，她这个女儿的幸福，是比程允的幸福，重要的。
“呵……”
苏阮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停不下来。
笑得肚子都开始疼了。
她捂着肚子，继续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滚落。
眸底，红了又红。
没一会儿，就布满了血丝。
没想到，临死之前，竟然冒出来个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不是别人，正是程婉程允的父亲，程松林。
太狗血了。
苏阮这个时候觉得，世界好似就是巨大的一本书。
书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出人意料。
“哈哈哈……”
走廊里，回荡着苏阮带着哭腔的笑。
冰冰见状，搀扶着苏阮，轻拍着她的后背。
冰冷的心，生出不忍。
“苏小姐，注意身体。”
苏阮转过头，早已经泪流满面，眸中带泪。
看着冰冰，什么都没有说。
她挣脱开冰冰的手，自顾自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冰冰紧跟上去。
两人回到了病房。
“我想自己静静，你出去吧！”苏阮躺在床上，对冰冰说道。
“好，有需要喊我。”冰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将病房门轻轻带上，只留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苏阮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情绪，再也忍不住。
放声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从程松林手机里的照片中，可以明显看出来，他和妈妈，彼此深爱。
妈妈是在跟程松林结婚前几天意外去世的。
程松林是因为季淑华长得跟妈妈几分相似，才结婚的。
现在，程松林知道妈妈还活着，愿意离婚。
妈妈是程夫人，她才是程家的大小姐。
苏阮的眼泪，仿佛决了堤，根本控制不住。
不过跟程松林刚才短暂的在一起说话，她就感受到了，他对妈妈的爱。
对她这个女儿的爱。
在他的心里，妈妈比季淑华重要，她这个女儿，也远比程婉和程允重要。
苏阮的心，被狠狠震动。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父爱吗？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可，可……
太晚了。
真的，爸爸，太晚了。
苏阮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不已。
将头蒙在被子里。
“爸爸，你来的，太晚了，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