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凌承霄本以为慕依霜多少会有几分羞恼，羞恼他又一次什么也不说。
谁知，话落之后她却咧嘴一笑，笑得灿然：“这是自然，我想知道的，自会自己去查。”
凌承霄被这笑晃了眼，须臾，垂眸：“不怨我？”
心思忽地动了动。
慕依霜哼了声，看穿他的心思：“这次和上次可不一样。这次是你明言告诉了我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是不可说，却也表明了态度，和上次的知情不提乃是天壤之别！”
“……”
“而且你这次已经给了我提示，足够了。”人嘛，要懂得知足。
余晖渐远，远处风声簌簌，暗香浮动，知了声萦绕在两人身旁。
“宫中波澜诡谲。”凌承霄看着荷花池，缓声道，“虽已立太子，却始终忌惮于本王。”
慕依霜闻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话；以他们的关系来说，怕是有点交浅言深了。
“慕依霜。”
他侧首，“本王的意思你明白吗？”
无论是站在他身边，还是想要魏王府的庇佑，都可能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慕依霜蹙眉：“这些道理我早就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是你怎么了？突然跟我说这些。”
“无他，”凌承霄收回目光，“兴之所至罢了。”
“……您老兴之所至得挺吓人。”慕依霜唇角抽了抽。
按照现代电视剧的规律来说，还在互相试探阶段的大佬突然“吐露心声”，那对面的人十有八九马上就要领盒饭了。除非大佬突然爱上她。
当然，那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慕依霜自认头脑清醒。
凌承霄闻言轻轻嗤了声，“怎么，这就怕了？顶撞皇后和皇子的时候，胆子可没这般小。”
“那不一样嘛。”她嘿嘿一笑，“总归背后还有王爷在，王爷若是给我弄一手釜底抽薪，我可不得傻了？”
凌承霄挑眉：“釜底抽薪？”
“没什么。”慕依霜可不想被刨根问底这个典故，轻松地转移话题，“说来，王爷近日身子可还好？”
“你是在关心本王？”
“……”
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慕依霜满脸黑线，“我自然是心系王爷，好歹咱们也算盟友了？”
凌承霄目光莫名凉飕飕的，转动轮椅，背对着慕依霜：“送本王回房。”
“……”这是又怎么了！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呐。慕依霜懒得深究，听话地上前推住他，趁着此刻气氛还不错，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不知王爷身子孱弱是因何所致？又是何病？”
凌承霄目不斜视：“王妃妙手回春，看不出来？”
那你倒是乖乖让我诊一诊啊！
慕依霜好脾气地回：“不如王爷让我仔细瞧瞧？”
“……”许久，前面都没传来声响，久到慕依霜耐心快要告罄时，这才传来凌承霄意味不明的话：“王妃如此执着本王的病，不知缘何？”
慕依霜搬出之前那一套：“咱们毕竟一条船嘛。”
“呵。”
凌承霄不再开口。
一路无话。
到主院后，慕依霜连人带椅交给陆轩，目送他们回房之后这才往厢房处走。中途，她忽然停了下来，在心中默数了三下。
“主子。”
阿丑从阴影处从容而出。
慕依霜回头，“你果然在。”
“阿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主子在哪里，阿丑便在哪里。”
“很好。”她点头，目光掠过阿丑出现的阴影，满意地挑眉，“隐匿的功夫着实了得，怪不得能被皇后选中刺杀魏王。”
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出其中厉害。
阿丑恭敬地颔首，面对慕依霜的夸张既不骄傲，也不谦虚，老练得不像个年轻人；面具下的脸却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姨娘的背后和宫中有关。”慕依霜忽地压低声音。
阿丑面色一凛：“……皇后？”
“未必。”她摇摇头，“也可能不止。”
在魏王府待得越久，就越感叹其中势力关系的错综复杂。
魏王实在是个特殊的存在。
残废，却身居高位，甚至在民间拥有高于太子的声势。偏偏身子又孱弱得连孩童都不如，拿着军功和军权，犹如稚子抱金于市，危险，却数年如一日稳坐于此。
这朝不保夕的身躯之下，会有……
野心吗？
慕依霜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
……
自从领命之后，阿丑便日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荣荣都鲜少能见到他。忙碌之下，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路子调查出几个姨娘背后果真都不简单，其中二姨娘作为突破口，他假扮小厮进去送吃食，余光瞥到那朴素却又质地极好的布袋。
心中断定这就是宫中之物。
顺着这个线索，不出几日便摸出容贵妃。
与此同时，旱灾与暴乱并行，事态日渐闹大，这是考验也是立功的机遇。为了求得民心，太子凌荣轩与三皇子凌子贺主动请命前去赈灾。
皇帝凌霆瀚焦头烂额了数日，闻言大喜：“这才是朕的好儿郎！”
两人被夸赞，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均是得意。须臾，又满怀恶意地望向凌承霄的双腿，假惺惺地叹息：“可惜了四弟不能与我等一起去边关了。”
斜后方的凌子瑜皱了皱眉，“四弟已然捐银万两，足以聊表心意。”
关你什么事啊！
凌子贺悄悄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还是二哥会左右逢源。”
满堂只有凌霆瀚和凌承霄坐着，后者闻声，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三人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再加之龙椅的位置偏高，距离下首有一定的距离，因此凌霆瀚什么也没听到，独自在上面又夸赞了那两人几句。
夸到兴头上，凌霆瀚当场拍板：“好啊，有两位皇子前往足以说明朕对边关一事的看重，一来安抚了民心，二来还能震慑宵小，避免贪污的情况！来人，传朕旨意——”
太子抬步站了出来，正准备领命。
“皇上，万万不可啊！”御史台的老臣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凌承霄缓缓勾起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