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霄的发质极好，也不知他一个大男人是用什么保养的，青丝握在手上跟绫罗绸缎似的舒服顺滑。
慕依霜没忍住捏了又捏，一旁的荣荣连连干咳：“主子姐姐！”当着外人的面，好歹、好歹回房再捏啊！
果然，就见两个女官一脸无言，见慕依霜望过来，忍不住叹息：“王妃同王爷的感情当真是极好的，连对待一缕青丝都如此……爱不释手？”
“……”怪她手贱。
“哦？本王竟不知王妃待我如此深重？”
感受到来自身下的死亡凝视，慕依霜收回作乱的手，面不改色道：“你我夫妻，本王妃自是对待青丝如待人，方可见一片赤诚。”
这……荣荣默默捂脸，太肉麻啦！哪有姑娘家说这些话的？
女官也一副被噎住的模样，耳根微红：“王妃娘娘，胡服奴婢已经送到，就先告退了。”
几乎是落下的瞬间，慕依霜便接话：“来人，送送两位！”
隐有松气之意。
连雨停再走的场面话都没说上一句。
目视人走远后，凌承霄玩味地开口：“待青丝如待人？一片赤诚？嗯？”
嗯屁嗯！慕依霜收敛职业假笑，没好气地转身：“不怕生病了是吧？陆轩，还不快送王爷回房！”
凌承霄只手撑着太阳穴，笑了：“王妃今儿倒是紧张本王。”
“废话，我什么时候苛待过病人？”说着，翻了个白眼。
大雨来得突然，寒气瘆人。豆大的水珠打落满院的花儿，凄凄惨惨一片。
“是吗。”凌承霄唇畔噙笑，身上的冷意莫名散退，“本王以为，王妃只这般紧张过我一人。”
自恋！
慕依霜只当他在揶揄自己，敷衍道：“是是是，王爷脸大些，我就只紧张王爷。”说完，就眼神示意陆轩赶紧把人推走。
陆轩憋着笑，但也清楚凌承霄这身子耽搁不得，脚下生风地将人推去梳洗。
慕依霜望着凌承霄远去，这才看向丫鬟手中抱着的胡服。她随手翻看几眼，衣服极厚，正红与白色相间，端庄又大方。最上首还配了两顶缨带飘飘的帽子。
她吩咐荣荣：“送去王爷的房中放着吧。”
厢房连床头都摆满了医书，可没空地放这玩意儿。
这雨一下就是数十天。
百姓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最后望着发大水的庄稼发愁，幽幽叹息，只求边关也能有这么一场大雨就好。
慕依霜这下宅的理所当然，雨幕昏暗，刚到门口脚上就能感觉到一阵湿意。
因着这大雨，凌承霄更是直接罢朝了。
这一休沐也是数十天，偶尔来找慕依霜一起用膳，到现在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她渐渐也习惯了，见人来了，无比自然地打招呼：“来了，今儿吃什么？”
凌承霄一身素白衣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好，闻言淡淡道：“青菜配粥。”
“又是青菜？”慕依霜哀嚎，“自从你跟我一起用膳，厨房便再也不给我送肉来了！”
“本王不宜多食肉物。”
“我宜啊！”
凌承霄恍若未闻，在桌前坐好。慕依霜追了过去，一脸痛苦：“王爷一个人吃素就是了，何苦带上我呢？？”
他轻飘飘地吐出：“馋。”
“……”
慕依霜脸色瞬间狰狞，想掐死凌承霄的心都有了！正在她跃跃欲试时，他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扔到慕依霜身上后便慢条斯理地用起膳来。
“这是什么？”
见他不答，慕依霜憋着气打开，其中赫然写着：“承蒙老天不弃、陛下福泽，边关终于降雨！整整七日暴雨，土地湿润，百姓有救矣……这是好事儿啊！”她打心底里高兴，“这雨一下，旱灾便算过了。”
疫病也消、暴乱镇压，不日边关就能重新回归平静。
这速度，倒是比慕依霜预想的更快。
“喂。”
凌承霄抬眉。
慕依霜忍不住凑到他身旁坐下，歪着头：“如果瘟疫能治，再有一次机会，你会给那些人一条生路吗？”
凌承霄夹菜的动作顿住，眸光扫过慕依霜，轻哂了一声：“没有如果。”
“那如果有如果呢！”她孜孜以求。
“……”凌承霄在慕依霜闪烁的目光下，缓缓放下筷子，思绪悠远。许久，他平静开口：“凌家并非憎恶子民。”
若是能救，自不会轻易放弃。
慕依霜读懂他的潜台词，心中某处积压的阴晦之气蓦地消散，挺直腰坐了回去，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看见一桌子的青菜叶子又凝住。
凌承霄看在眼里，嗤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如何苛待发妻。”
慕依霜眼含眼泪控诉：“你就是苛待我！”
“是啊，”凌承霄嗓音凉凉，“王妃都快两个时辰没吃肉了，实在不应该。”
“你怎么知道我开小灶……”蓦地捂住嘴。
凌承霄看傻子似的嘲弄道：“整个王府，有什么能瞒过本王？”
两人你来我往，向来清冷的饭桌似普通人家般有了丝烟火气。陆轩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王爷身边总算能有个知心人了！
不必孤寒至死。
说来也怪，本以为射猎大赛会被推迟，结果头天雨便停了。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甚至还现了道彩虹！这天气和兆头皆是极好。
大清早，荣荣朝气蓬勃的声音便响起。
“主子姐姐，快起了！今儿可是射猎大赛！”
自从她跟在慕依霜身边后，这吃力不讨好的叫醒差事就被丫鬟们默契地交给荣荣了。
慕依霜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能睡啦！”
“再不起，便迟了！王爷都已经快收拾好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见她无动于衷，荣荣攥紧小拳头，果断扭头去隔壁房。
不一会儿，凌承霄一身胡服，英姿飒爽地出现在慕依霜房中。即便是坐在轮椅之上，也给人一种不容忽视、天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威慑。
“来人，”他随手抄了本书扔给陆轩，“烧了。”
“喂！”
慕依霜一个鲤鱼打挺，眼睛都还没睁利索：“别动我的书！”
凌承霄似笑非笑：“这不就起了？”
荣荣撇撇嘴，那也只有您敢烧主子姐姐的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