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昔年所求之诺
夏蝉公子听2024-09-21 11:263,429

  一长串悬空的走马灯前,窦安并未如往常那般,凝神召唤出某盏走马灯,也未想要进入昔城或翌地,她只静静站在灯旁,等着看守走马灯时廊的狸奴掌命神史今命出现。

  今夜离开窦府,被梁生送回窦府后,窦安心中疑惑甚多,这让她根本无法入眠。

  身上已无多余的娑罗子,她便索性再次偷偷出府,来到栽种有娑罗树的废宅里,点燃走马灯进入时廊,以求今命解惑。

  前方一处漆黑地,一盏灯火猝燃,火光随即照映出今命那张若隐若现的狸奴脸。

  窦安赶紧上前,揖身一拜,虔诚道:“小女有一惑,想求今命神使解答。”

  今命提着走马灯从暗处慢行而来,到窦安近前时,开口:“何惑之有?”

  窦安便将自己今夜无法自控前往李府杀李明玉之事说了出来。

  今命听闻后,缓缓走至无数盏绵延而出的走马灯前,一挥衣袖,窦安的人生轨迹走马灯瞬间逐一亮起,走马灯时廊很快变得彻亮。

  今命的眼神一扫时廊内众走马灯,他再一挥衣袖,灯盏又逐一熄灭,时廊瞬间恢复如初。

  “你数番篡改人生轨迹,因生果,果生因,因果循环,致使你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变化难测,这便是答案。”

  狸奴说完,又走回到窦安跟前,提灯照亮她的脸,幽幽道:“吾曾提醒过你,命数之事,窥探也好,篡改也罢,太过贪心,恐会遭反噬。

  “今夜之事,便是你该受的反噬。”

  如往常那般,今命说完,又很快消失不再,窦安却久立不动。

  依今命所言,今夜她身体不可自控,是她擅自多次篡改人生轨迹、触发因果循环规则所致。

  终于弄明白这件事的原委,窦安十分后悔当初没能听进去今命的警告,同时也深觉进入三时域改命之事,乃一把双刃剑,不能再随意动用。

  尽管如此,窦安在悻悻地离开时廊前,犹豫之下,还是在娑罗树上又摘取了一些娑罗子,以备不时之需。

  回程途中,她依旧在想着今命说的话。

  后知后觉自己自从误打误撞发现三时域后,从未深究过有关三时域的任何事宜。

  可如今细想之下,却觉处处诡异。

  比如,那棵深藏于废宅之中,被设下不被外人轻易发现的法阵的娑罗树,竟从未开花,却常年结子。

  而且,为何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消失的娑罗树会出现在一个废宅之内?

  难道是有人栽种?

  若是的话,又是何人?

  也是此人在娑罗树周围设下法阵?

  在抵达窦府门前时,窦安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一个名字猛然闯入在她脑海之中——

  魏桁!

  云游者魏桁,在溧阳时从岳谦口中得知,此人曾策算出她与岳谦有互协之缘,他是迄今为止,在今都里,窦安觉得唯一一个同她一般,可能进入过三时域之人。

  深藏于洛阳废宅里的那棵娑罗树,会不会便是此人栽种的?

  折腾一夜,天快亮时,窦安躺在卧房床上,依然想不清楚,最后终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窦安睡得极不踏实,心头总有惴惴之感,唯恐今夜之事,不会这般简单的就此结束。

  果然,隔日她还在睡梦中,卧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窦遣冲进来,跑到她的床边,一双桃花眼里尽是幸灾乐祸:“窦氏阿韫,你还睡得着啊?你的心上人已是大祸临头了。”

  原来就在昨夜窦安入李府行刺李明玉的同时,太子正连夜出宫赶往李府,但途中他遇到了从戚王府出来回府的萧宋,两人因岳谦之事发生了一些口角,接下来便有了萧宋一时冲动刺伤太子的事发生。

  萧宋如今被关在廷尉府大牢,而太子也被送回东宫养伤,太子如今一口咬定萧宋刺伤了他,可萧宋却矢口否认,坚称被太子栽赃构陷。

  窦安自是信萧宋的,因为她知道,萧宋不是会冲动杀人之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太子。

  可太子的腹部的的确确有被萧宋用小弩射出的银针射伤的伤口,而且那把小弩此刻就在廷尉府的手中,由太子亲自呈上。

  廷尉府追查到,该小弩和其所配用的银针都是萧宋先前去溧阳时,途径南郡时购得。

  所以铁证如山,由不得萧宋辩驳。

  的确,以上这套说辞逻辑严密,一番听下来,确实听不出半点的错。

  但窦安在听说了给萧宋定下罪的那把小弩和所配用的银针,还有太子被伤之处的详细情况后,心里大致便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她当即赶往李府。

  “李将军,我昨夜刺伤你,而后还把那把弩落在李府,是你联合太子利用这件事故意布局,栽赃陷害萧公子!”窦安刚被闫翀带到书房,就质问李明玉。

  李明玉坐在书案前,并未因窦安的质问而动怒,他只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那你说说,我们是如何布局把你用那把弩刺伤我的伤口转移到太子身上的?”

  窦安想也不想便答:“那把弩在你的手中,你与太子想要制造些一样的伤口还不简单,何须把你身上的伤口转移到……”

  窦安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刹住。

  只因李明玉此时掀起了他胸前的衣服,却见昨夜他原本受伤的腹部,此刻竟不见一丁点伤口的痕迹。

  窦安满脸震惊。

  李明玉徐徐放下衣物:“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五行咒所致。”他沉着道,“太子利用此咒,将原本在我身上的伤口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从而构陷当时正与他一处的萧闲以。”

  又是五行咒。

  窦安恍然大悟:“难道我刺伤你时,萧公子与太子正在一处?”

  李明玉默认。

  窦安一脸的不可置信:“所以,他会被太子构陷,都是我害的?”懊悔和自责随即浮现在她的脸上。

  “太子之所以行此一招,是想以此要挟戚王。”

  窦安思索着问:“难道是岳谦的事?”

  岳谦关系到太子利用叛军灭门澧阳侯氏一族的罪名坐实与否,如今岳谦因戚王的出手而未能被太子灭口,太子正因此事烦心,是以才急着深夜前往李府与李明玉磋商,却不想半路遇上萧宋,恰巧还赶上了李明玉被窦安刺伤之时。

  于是太子便随机应变,想出了这个利用五行咒,趁机栽赃嫁祸的法子,来胁逼戚王让步,妄图继续遮掩对侯家所犯下的罪行。

  窦安蹙眉:“这五行咒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竟能随意转移伤口?”

  李明玉沉默半晌,却避而不答:“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清楚,此次想要置萧闲以于死地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窦安对此却起疑:“李将军不是历来对太子忠心耿耿么?”

  李明玉微叹了口气:“我并不想萧闲以死。

  “那次他从天门郡携密信连夜赶回面圣,你真的以为仅凭你的一条计策就能阻拦得了我杀他?”

  窦安愣住:“所以这一次,你要救他?”

  “那你呢?”李明玉却反问。

  窦安丝毫无半点犹豫地回答:“我自是要救的。”且不说这件事本就是她拖累萧宋,就算不是,她也一样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打算如何救?”李明玉又问,他寒眸微动,“用你策算未来之能么?”

  “能用上的话,自是要用。”窦安丝毫未听出李明玉话中的弦外之音,“李将军若也想救萧公子,我二人不如合作。”她提议。

  若有李明玉加入,救萧宋的胜算会大出许多。

  “合作?”李明玉一顿,“你就不怕,我会趁机杀了你?”

  窦安脸色微变。

  李明玉眸光微暗:“你不是早已策算出,我会在将来杀了你么?你若与我合作,就不怕你策算的这个未来会就此应验?”

  窦安此时已被李明玉的话彻底震惊住:“你……是如何知晓的?”

  李明玉缓缓站起身,走到刀架旁,从上面取下金错刀。

  抽鞘现刀身,寒光顿显。

  “你可是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了?

  “在天门郡的道观后山时,我问你为何要杀我,你说你不想死。

  “又有九年前,你故意买凶,后又假意救我,还为我过生辰,做寿桃包,为的却是向我要一个永远不杀你的承诺。”

  窦安彻底失语。

  没想到李明玉心思如此缜密,竟是将她时隔多年的话语贯穿起来,便猜出了她对他所图之事。

  李明玉继续细细观摩着金错刀的锋利刀刃,目光却不忘在间隙时,轻瞟一眼窦安,见她神情已是彻底溃败,知晓自己的猜测准确无误。

  “你是何时发现的?”窦安脸色已变得极其严肃。

  “澧阳道观后山,你被岳谦带走的当晚。”

  窦安的目光落在李明玉手里金错刀的刀刃上:“那你在回洛阳时,为何不杀我?”

  从澧阳回洛阳的一路上,李明玉与她一路独处,他若想杀她,有的是机会。

  “因为我在等你再次对我动手。”金错刀的刀鞘一收,李明玉手中的锋利瞬间被重新掩藏于鞘中。

  李明玉转身,直面向室内与他隔着几步之遥的窦安:“那你为何却没有再下手?”对窦安而言,那同样是杀他的好机会。

  窦安微微叹气,诚实地回答:“因为杀你没那么容易。”她已经数次尝试杀李明玉,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反倒是……昨夜,无心之举,阴差阳错,竟成了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对李明玉的刺杀。

  “我可以不杀你。”李明玉提步,走到窦安面前站定。

  窦安愕然。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也需要给我一个承诺,不再杀我。”

  窦安很想答应,毕竟能得到杀人如麻的李明玉不杀她的承诺,她便再不用担心自己五年后这条小命不保了。

  “我不能给你这个承诺。”但她却拒绝了。

  窦安看得出,李明玉此番罕见的坦诚,她便也以坦诚回之:“因为五年后我将死于你之手,我必须继续改命。”

  李明玉微愣,思虑半晌:“虽然如此,我对你的承诺依然作数。”

  窦安脸上浮起一抹意外诧异之色:“为何?”

  李明玉抬眸,望进她的眼,寒潭内幽光几经沉浮:“不为什么,不过是答复你昔年向我所求之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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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李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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