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侯云此时再次拉弓开弦,竟欲多箭齐发!
难怪刚才数箭齐来,没想到他竟有如此高超的箭术。
数根箭矢再次从侯云的短弓上射出,但这次却唯独瞄准李明玉,李明玉再度施展轻功,在雨箭之中身形飞快移动,来回穿梭,他步伐沉稳,整个人气定神闲,不见丝毫慌乱。
李明玉又一个移步,一闪身,终是避到了一小撮翠竹之后,箭矢再射过去,已是无用。
“游戏到此结束。”翠竹之后,李明玉淡淡开口。
话音刚落,他便从翠竹后闪现,紧接着一挥衣袖,袖中就在刚才避箭时收缴的无数根羽箭,一瞬间齐刷刷的射出,密密麻麻的一片,直朝侯云方向而去。
侯云神色惊变,连忙躲闪,最终,他虽保住一条命,但身上已是被扎了两三个血窟窿,倒地起身不得。
从前窦安只在传闻中听过李明玉武功了得,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今日终于亲眼目睹,只觉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窦安眼色渐沉下来。
不远处的李明玉,此时缓缓走到侯云面前,一脸自傲不屑:“在我面前玩箭术?班门弄斧。”他说着便伸手打算给侯云最后的致命一击。
萧宋却突然挡在侯云跟前。
李明玉抬起的手一顿,看向萧宋。
萧宋质问李明玉:“你既知他是天门郡澧阳侯氏的少主,为何还要对他下死手?”
一旁的窦安闻言,很是意外,没想到此人竟是侯家少主。
李明玉的手缓缓垂下:“萧侍御史,方才他对我下死手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
萧宋冷笑:“你我就无需这般兜圈子了,李明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么?”
“既知道,便应明白,今日,他必须死。”
李明玉说着,便欲将萧宋推开,却见那侯云,明明已经中了三根箭,此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个挺身而起,作势便要逃走。
李明玉眉眼微眯,却也不急,他只取了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出一道刺耳的响音,下一刻,数十名左卫军从临水竹岸四周顷刻间窜出来。
左卫军迅速集结到李明玉跟前:“将军!”
“看到那只逃走的老鼠了么,限半柱香的时辰,将其斩草除根!”
“遵命!”
李明玉给左卫军下达的命令很直白,斩草除根。
他这算是已经承认了澧阳侯家被灭门的背后,就是他与太子所为。
当真是只手遮天,目无王法,嚣张至极!
“李明玉,澧阳侯府全族被灭,果然是你们干的!”萧宋冷声质问。
李明玉斜睨萧宋,此刻的神情是极其的不可一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大可再去寻些证据来呈递到圣上案桌前,看他到底是信你,还是信太子殿下。”
萧宋忿然:“你与东宫为满足一己私欲,枉顾天门郡百姓,放任叛军作乱,还犯下灭门士族的滔天大罪,李明玉,李将军若泉下有知,知你犯下此等十恶不赦的行径,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一提到李明玉的父亲李然,李明玉的脸色蓦地冷下去。
他二话不说,当即抽出腰间金错刀,飞快移动到萧宋跟前,拿刀直抵在他脖颈前:“萧宋,收起你那套酸腐的为国为民的陈词滥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若继续这般下去,可就要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了。”
萧宋也被激怒:“你也配提我父亲?”
下一刻,“嗖”的破空声乍起,一根利箭突然朝两人之间而来,惊险之下,先反应过来的李明玉一把推开萧宋,同时自己也朝后倾身,惊险避开箭矢。
李明玉和萧宋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苏芙芗正手握刚才侯云落下的弓箭,对准两人。
“吵够了么?”她冷声问道。
他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怎奈如今却走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苏芙芗对此又是难受,又是厌倦。
此时无声的三人,丝毫未察觉,刚才窦安站立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李明玉派出左卫军搜寻侯云已过去半柱香的时辰,却连人影都未找到。
而在这期间,他们总算也发现窦安不知去向,但派出去寻找窦安的人手也毫无半点线索。
就是这两个同时寻不到踪迹的人,此时却在一处。
小巷内,窦安发狠一把拔出侯云手臂上的最后一根箭矢后,撕下他的一截衣料为其熟稔地包扎伤口。
侯云此刻痛得满头大汗,还不忘打量窦安:“你跟那李明玉不是一伙的么,怎么会帮我?”
窦安在包扎处系好一个结:“我帮你,自是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灭你侯氏全族的是王祉,为何你却揪着李明玉不放?”
侯云闻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窦安:“李明玉在,如何能杀得了太子?唯有李明玉死了,杀太子才有可能。
“更何况,”侯云眼中露出恨意,“姓李的助纣为虐,这些年与太子狼狈为奸,干了多少伤天害命的事,他本就该死!我们一族被灭门,姓李的定也有份!”
窦安缓缓露出笑:“那正好,我也想让李明玉死,我可以帮你。”
“就凭你?”侯云打量窦安,一脸轻视,“你拿什么帮我?”
“我是他的未婚妻。”
临水竹岸处,窦安被侯云拿刀挟持着出现在李明玉等人的面前。
这是窦安的计谋。
她假意被侯云挟持,用来威胁李明玉,然后趁着李明玉为救她分神之际,她再来个反咬一口,将李明玉杀死。
事情一开始确是按照她谋划的那般进行得很顺利,李明玉因为和窦安有婚约,不得不亲自出手救她。
他身法极其厉害,但因顾忌窦安,跟侯云周旋时不敢妄动,暂时稍占下风。
不过,李明玉到底是李明玉,在一个间隙,他终于还是找到偷袭侯云的机会,将窦安成功夺了回来。
也就是在窦安获救的这一瞬,她突然拿袖中的小弩,正要对准李明玉的心口,却不料她握住小弩的手却突的被李明玉一把握住。
李明玉另一只手又握在窦安的腰上,一用力,便迫使窦安随着他齐齐一个旋身,两人双双面朝侯云而立。
“不是教过你么?要想杀人一击毙命,必须对准要害处!”李明玉凑近窦安耳边低语,带着三分暧昧,三分凉薄,四分杀戮。
话音还未落,窦安只觉李明玉握住她拿弩的手突然用力,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就已看到根根银针已从小弩里射出,直朝前方侯云的心口而去。
银针毫无悬念的正中早已无多少余力的侯云的心口处,殷红瞬间从他的心口处漫开,染红他胸前的一片。
侯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还有不甘和愤怒,他用尽最后的余力,颤抖着抬起染血的手,指向窦安:“你竟……”
话还未说完,便断了气。
眼前的一切,就这么发生在转瞬之间,以至于窦安根本没来得及对自己被李明玉控制射杀侯云而做出反应,一旁的萧宋也没来得及阻止李明玉灭口侯家唯一的幸存者,亦是太子灭门侯氏一案的关键人证。
窦安握小弩的手缓缓垂下来。
此刻,她的双手正抑制不住的微微战栗着。
她又杀人了。
从前杀人,她虽然要么救人,要么自救,可俱是被迫杀人。
是被形势所迫。
被迫杀掉一个人的久违熟悉感,此刻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一同回来的,还有挣扎、痛苦、绝望、自责、愧疚,甚至恐惧。
窦安正沉浸在如斯种种复杂心绪之中,而始作俑者李明玉依然未离去,他就站在窦安身旁,此刻目光正从窦安微微颤抖的袖口处一扫而过。
李明玉眼中有一道幽光闪过,他低声问窦安:“你刚才拿弩想射杀的人,是谁?
“是侯云,还是我?”
他的问话,蓦地让窦安回过神来。
窦安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才能在他这里蒙混过关,但李明玉似是并未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他话刚说完,便已离开。
等窦安回到窦府时,还在忐忑刚才在临水竹岸发生的事。
自己已经连续两次在李明玉面前出了错,先有暗中助萧宋入宫被他发现,后又有今日企图杀他时被他识破,他定已察觉到自己对他所图不善,会不会还未等自己寻机杀他,他就先杀了自己?
窦安正思绪烦乱地想着,却突然隐约听到李明玉的说话声。
她脚下脚步一停,唯恐是一路回来一直在考虑李明玉的事,出现了幻听,但细又一听,竟再次听李明玉的声音正自窦赟的书房传来。
不是幻听,难道李明玉真的来了窦府?!
窦安赶紧赶去书房,在门外,她果然看到有数名左卫军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