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江在这条小巷子里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曹细妹。
于是，只好悻悻离去。
不过，杨大江相信，肯定还会在这里再碰到曹细妹的。
肯定还会的。
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18岁的杨大江，是那么的单纯，是那么的天真。
他十分相信“缘分”这两个字。
他相信，自己和这个“跟高中美术老师冷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曹细妹，是有缘分的。
否则，下火车之后，自己明明是要和胡大牛一起去深真平湖打工的。
可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呆在东完厚街这个地方。
在杨大江看来，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
……
这天晚上，杨大江花4块钱，在一家简陋的理发店理了一个头发。
又花5毛钱，买了一盒香皂。
接着，回虎哥鞋厂的宿舍。
让杨大江破感意外的是，回虎哥鞋厂宿舍的时候，宿舍里面居然空荡荡的。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啊。
可整个宿舍里面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回来。
看来，不要加班的一个晚上，对大家来说，是有多么珍贵啊。
……
翌日，是一个晴天。
这天早上，跟往常一样，杨大江早早的洗漱，然后，去食堂吃早餐，接着，去车间开早会。
让杨大江感到很意外的是，这天主持早会的，居然不是猪头主管，而是a线的组长。
听说猪头主管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至少今天上午上不了班，所以，请了一上午的假。
开完早会之后，大家又跟往常一样，立即投入到紧张又忙碌的工作氛围之中。
由于今天上午，猪头主管没上班。
因此，整个车间的气氛显得活跃许多。
平时缄默的工人们，今天上午敢窃窃私语了。
甚至，还有说有笑的。
如果换做平时猪头主管在的话，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
杨大江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反正，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干活。
倒是坐在杨大江对面的那个何南老鬼，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上午，一直显得闷闷不乐。
有时候，还会唉声叹气。
杨大江很好奇，但也没问。
对于何南老鬼这种卑劣的小人，杨大江的原则是，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忙碌了一个上午之后，吃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伙食还是像往常一样，名曰两荤一素。
但实际上，菜里面一点油分都没有。
看上去，都像是用清水煮出来的一样。
如果想减肥的话，这种伙食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问题是，杨大江才18岁。
他还是个饭胚子。
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摄入。
蛋白质不足，就只有靠维生素来堆积了。
所以，自从进虎哥鞋厂之后，杨大江的饭量就特别大。
每顿至少要吃两盆饭，才能抗饿。
今天中午的菜分别是：茄瓜炒肉，白萝卜炖鸭肉，大白菜。
虽然听上去挺奢侈的，有两个带肉的菜。
但杨大江快吃完了，还没从所谓的两样荤菜里面找到一片肉。
不过也没事，这十几天以来，他早就习惯了。
吃完饭之后，杨大江擦了擦嘴，然后，去饭堂后面那一排水龙头面前洗饭盆。
就在杨大江准备去饭堂后面洗饭盆的时候。
燕子突然找来了。
“大江哥，你看到小雯姐没有？”燕子急匆匆的问杨大江。
“小雯怎么了？”
“她从前天下午开始旷工，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不会吧，小雯会旷工？”
“不，根据我对小雯姐的了解，她从来不旷工的，可她前天下午就没来上班了，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燕子气喘呼呼，神色显得非常着急的看着杨大江。
“？？？”
杨大江心里顿时涌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来。
可他嘴里依然说。
“会不会是小雯有什么急事？比如，她突然来了什么亲戚朋友什么的，然后，陪她的亲戚朋友去了？”
“不会的。”燕子连忙摇头：“小雯姐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她肯定会跟我说的。”
接着。
燕子十分担忧的自言自语着。
“我就担心，小雯姐是不是和刘婷一样，被坏人给骗了。
如果被坏人给骗了的话，那么，小雯姐她？她？她岂不是……”
说着，说着。
燕子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不会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小雯这么善良的人，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杨大江忙道。
……
由于小雯不见了，这天中午，杨大江在宿舍里午休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睡也睡不着。
虽然自始至终，杨大江对小雯一直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但却一直将小雯当成了自己一个很好的朋友。
甚至，是恩人都不为过。
如果，当初，小雯没借30块钱给杨大江交押金的话，那么，杨大江根本就进不了这个虎哥鞋厂。
后来，小雯又主动借了30块钱给杨大江做零花钱。
就比如，昨天晚上，杨大江在外面理发，还有买香皂，等等这些钱，都是小雯借的。
因此，杨大江对小雯是非常感激的。
甚至还升华到了感动。
以至于，有时候杨大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曹细妹出现的话，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小雯这个女孩。
虽然小雯不是很漂亮，但她的一双眼睛很大。
况且，对自己又这么好。
好得有时候让杨大江心里都感到有点不适。
因此，有时候，杨大江揣摩着，如果不是因为曹细妹出现的话，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小雯。
……
由于小雯突然不见了，因此，这天下午，杨大江上班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老是走神。
还好，这天下午，猪头主管也没有来上班。
否则，他肯定会挨叼。
接下来，第2天和第3天，杨大江的精神状态都是如此。
他很想请假，跟燕子一起去找小雯。
可猪头主管不批假。
于是，杨大江想到了矿工。
就这样，1997年农历正月29日这一天，杨大江旷了一天的工，然后，跟着同样旷工的燕子，一起寻找小雯。
结果，找了整整一天，几乎找遍了整个厚街镇，都没找到小雯。
1997年农历正月30日这一天。
杨大江像往常一样，早上洗漱后，去饭堂吃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去车间开早会。
由于昨天旷了一天工，因此，杨大江的心里十分忐忑。
他不知道猪头主管会如何处罚自己。
按照厂纪厂规来说，自己旷一天工，是要罚三天工钱的。
可猪头主管的苛政是出了名的。
许多时候，在猪头主管眼里，厂纪厂规就是个屁。
在成型车间的在一亩三分地上，他才是真正的厂纪厂规。
他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
他是成型车间数百名打工仔和打工妹头顶上的王法。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以随意骂人，甚至随意动手打人。
谁若是敢反抗，就会承受他更严厉残酷的惩罚。
他如果搞不过你，可以将外面的保安叫进来镇压你。
如果你还不服，那么，厂方就会让你自离。
而自离的意思则是：一分钱的工资都不给你，让你自己滚蛋。
因此，在整个成型车间里面，没有哪个打工仔和打工妹，敢去触犯猪头主管的威严。
包括许许多多被他打过的人，以及被他骂过的人。
都没谁敢反抗。
因为，反抗的后果会更加严重。
到成型车间门口的时候，杨大江心里十分忐忑。
他不知道猪头主管今天会如何处罚自己。
是罚款？
还是骂？
或者还是直接武力？
虽然论单挑的话，扬大江并不惧怕猪头主管。
可这是人家的地盘上啊。
车间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爪牙啊。
还有外面的那些保安，都是向着他的啊。
因此，真到了动武那一步，杨大江肯定会吃大亏的。
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杨大江心里是十分忐忑。
……
杨大江走进车间的时候，大家正在排队。
在猪头主管的面前，数百个打工仔和打工妹，没有谁敢发出一声声响来。
大家老老实实的列队。
杨大江心里十分紧张的排在队伍中。
然后，悄悄地打量着猪头主管的面部表情。
猪头主管还是像以往一样，背着手，紧绷着他那张布满了横肉的大肥脸。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之后。
猪头主管咳嗽了几声。
接着，往地上飙了一口浓痰。
擦了擦嘴巴，猪头主管正式发言了。
“大家早上好。”
“昨天，咱们车间的产量和质量，都不是很理想。”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我想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就是因为大家干活都不卖力。”
“虎哥鞋厂不是慈善机构，你要是干不了，可以直接滚蛋。”
“……”
猪头主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背着手，一边训话，一边在前面踱来踱去。
在猪头主管的威严之下，全场数百个打工仔和打工妹，没有一个敢吭声。
大家都惊若寒蝉一样的低着头。
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训了一会儿话之后。
猪头主管突然将话锋一转。
“听说，咱们成型车间，昨天有人旷工，是不是真的？”
猪头主管一边说。
一边用冷厉的目光和冰冷的表情，扫视着大家。
扫视了一圈后。
他突然厉声道：
“现在，麻烦昨天旷工的那个人，自己站出来。”
随着猪头主管的话音一落，全场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