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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脑回路我理解不了,他带我到公子馆,找了五六个清倌在纱幔之中陪我玩捉迷藏。
我眼前只蒙了一层薄薄的红纱,能看到轮廓。
我不知男人是何用意,只说没兴趣便站在原地不动。
他撇开层层纱幔走到我身前牵我出去,「听说到熟悉的场景里就能激发失去的记忆,可见姐姐失忆之后这般不花心,我倒舍不得失忆的姐姐了。」
涂闻野便是我梦中的阿野,在他嘴里,当初我就是在一次这种游戏中抱住了他。
涂闻野清退众人,只留下一个头牌南风为我们烹茶。
「可是我不能纵容自己,这朝中还需要姐姐主持大局。」
涂闻野告诉我,我此次出行原本是考察女学落实,没想到两个月仍没有消息传回去,他这才亲自过来查看。
没成想女学根本未曾接见我,他才在我踪迹最后出现的地方寻找。
林之确登科及第的消息传回来时,涂闻野披着外袍给我梳头,「我们该怎么欢迎探花郎呢?」
菱花镜反射出男子绝色的蛇蝎容颜贴在我脸旁,眼睛盯着我像看珍宝一样水汪汪的。
我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得知自己的身份还是震惊不已。
「姐姐,您是皇后娘娘。」
那我如何掌控朝中大局?
「皇上是您亲弟弟。」
我「……」
这个失忆不恢复也罢,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后宫干政还乱伦,我弟弟是比涂闻野更好看吗?
途闻野把妖冶的脸庞埋进我的颈窝,在锁骨上狠狠吸吮舔咬,白皙柔嫩的皮肤渗出鲜血,我长舒一口气才从酥麻和颤栗中回过神来。
「我担心你,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我身边有你,怕什么?」
他闻言一愣,马上又换上了浅笑。
「我可能要先回去了,皇帝已经把皇后娘娘的棺椁停在凤行宫了。
姐姐也得尽快回来,千万别再带什么野男人回来哦。」
管的真多。
我换上粗布麻衣,头上只别了支银簪子,悠哉悠哉坐着下乡的牛车回到林家。
刚到村口,赵小枝迎了上来。
「刘氏,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你夫郎要娶丞相的义女了!」
我夫郎?
赵小枝遇到大事是懂借刀杀人的,平日里义兄义兄的叫着,知道这次的对手敌不过,转口变成了我夫郎。
全村人都知道林之确高中之后被丞相义女榜下捉婿,没几个女娘还敢打林之确的主意。
「刘氏,你回来了?」
听听,走之前还是「娘子」回来就变成了「刘氏」。
「恭喜夫郎高中,不枉我与老娘在家中苦等。」
赵小枝翻了个白眼,被我看一眼又赶紧恢复如常。
「你还真是厚脸皮,不知廉耻的女人,趁着我儿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天天私会外男。」
一旁坐着的婆婆待不住了。
我看向林之确,目光楚楚。
「夫郎,婆婆如果真的知晓,怎么可能不拦着我?」
林之确好看的眉头拧到一起。
「我儿走了不到半月,你就在河边与富商苟合。村里的苏二狗去河边撒尿都看见了!」
原来那天被看见了。
涂闻野扮什么不好,非要扮个衣着华丽惹眼的富商,见到我就想狼看见肉,红着眼睛就扑了过来。
那天进行的仓促,没想到会被人瞧见。
我正想着还有什么理由搪塞这个成见颇深的老妇,却听林之确为我说话。
「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我?
有苦衷?
嗯,有。怪我养了头狼。
「但我已经被聘为丞相义女的未婚夫,我马上就会娶她为妻。」
我把沾着洋葱的手靠近眼睛,挤出大把眼泪问他「那我呢?」
「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依旧可以带你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
林之确回京一月前把我送进瓦栏勾舍,不为别的,就为让我学一支舞。
「夫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求你疼我,求你别把我送进青楼!」
我声声哀求,林之确仍然面不改色把我交给了妈妈。
《天女胡璇》,天音楼花魁必须掌握的异域风情舞蹈,只不过跳到最后身上也就不剩什么了。
「刘氏,学好这支舞,我会把你献给丞相。」
「凭你的姿色,丞相色令智昏,是不会嫌弃你的。」
4
被送到自己的产业学跳舞是种什么体验?
眼下我正经历着。
天音楼是整个大邺都有名的司乐坊,各地都有分坊。
上到歌舞名伶,下到花魁娼妓,绝不出凡品。
我一身农家打扮踏进天音楼,楼里的妈妈眼睛都直了,差点脱口而出我的名讳。
我眼神流转,妈妈立刻会意。
「有劳陈妈教导刘氏」
「人留下,你走吧,到时候来接人。」
陈妈摆着职业微笑送走林之确,关起门来立刻长跪不起。
「小的不知您大驾。刚才那人是否需要……」
「我不曾来过,该做什么做什么」
林之确想把我献给丞相,看来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就只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我尽心尽力接受楼里姑娘们的教导,日常投壶下棋,晚上宿在公子馆的花魁住处。
林之确亲自送我进来,怎么能让人家失望。
……
「南风,我头疼」
公南风让我枕着他的膝盖,手法娴熟的给我揉着太阳穴。
南风长得俊俏,烹茶煨酒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就算什么也不做,坐在那里,白衣胜雪,也赏心悦目啊。
「殿下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搭上他的手,「身子不爽。」
南风知我意,解了我的衣服俯下身来,温柔体贴,半晌贪欢。
「不好了不好了!涂大人来公子馆了!」
我脑子里立刻回想起那句「千万不要再带野男人回来哦」。
我立刻披上外袍打开窗户,南风披散着三千青丝,无奈又留恋的扶着我,「小心。」
我想了想那人的脾气,回头叮嘱,「嘴巴闭紧,你若有命活着,我带你走。」
回到自己的隔间,我立刻要了盆热水泡里面。
涂闻野闯进我的房间,红着眼问我,「你晚上去哪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了?」
「你进了天音楼肯定是要找别的男人,有我在,你不需要他们。」
当再大的官还是一股孩子气。
他人已经把那金丝绣袍撇了踏进水里来,我呆呆的任由他把我摁着,瞅着他滚动的喉结。
罢了,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情,多什么话。
辰时涂闻野睁眼,摸不到我在身边立刻警觉起身,长发如瀑。
「慌什么,我在这。」
我正喝着药,涂闻野不满的抢走,「怎么又喝?」
「生孩子会疼,会死。我还没看见这天下遍布女学,士农工商有女子身影,满朝文武有女官一半天下。」
「此番私访,我见遍地乡野女子仍未开化,为一畜生争风吃醋,朦胧岁月便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满是腥臭的男人身上!」
「阿野,我不能死。」
涂闻野下令送来了公子馆的汤药,这回轮到我打翻药碗了。
若是喝了公子馆的汤药,那便真的这辈子都别想要子嗣了。
「你应当知晓,你与他们不同。」
我还抱了一丝希望,不然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喝避子汤。
我喝完汤药,劝涂闻野早日回京。
他不肯,拉着我闹,我扶了扶额只能说,「有惊喜。」
5
四月中旬,春寒料峭。
丞相府大摆宴席,灯火通明,丝竹管弦越过府墙传到街道,通宵达旦。
却没有任何人敢鸣不平,因为这是建朝以来手段最狠的丞相。
大邺国的皇后尸骨未寒,皇帝寝食难安,天下缟素,不兴丝竹。
丞相府却敢顶风作案,而且这丞相还要请满朝文武看一位绝世舞姬。
我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丫鬟蔓枝透过轿帘好奇的四处打量。
她是有胆子的,毕竟我被送进天音楼,只有她一个人敢偷了家私来赎我。
我记得那日,妈妈说她要见我。
隔着南风房间的门,「我来赎你,离开这里就别回去了,随便找个别的营生。我也不是喜欢你才来给你赎身的,我只是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林之确的真面目。」
南风半裸着上身拉开木门,她被吓得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