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彻底绝望了。
对于眼下正发生的一切。
片场,不时有工作人员偷摸着脑补八卦,副导孔立祥也随后加入了吃瓜行列,“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
不怪他眼拙看不透彻,因为这关系实在是有点扑朔迷离。
“能是什么?!”裴煜哪儿有心情理会,眼不见为净,他铁青着脸先一步撤场,却在拐角处撞上了刚接完电话回来的苏子清。
“裴导。”苏子清笑脸相迎,态度恭谦。
她其实挺敬畏裴煜,年轻、多金、有才、有度。度是厚度,也是风度。这些都让他在这个浑浊不堪的娱乐圈里显得卓尔不群。
因此,即便两人是差不多的年纪,她于他,依然抱有钦佩之意。
“您这是准备回去?”
“嗯,今天辛苦了,没想到会拍到这么晚。”裴煜硬凹出个笑脸来,除了面对祁川,他似乎对谁都能做到彬彬有礼。
只不过此刻略有心虚,像是自家孩子闯了祸,受害方却还得曲意逢迎。
心里过意不去,又实在没辙。
“时芷她……”他半吞半吐,踟蹰犹豫,末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就简单交代一句回程注意安全,然后,转回头便隐在暗夜里。
徒留苏子清狐疑莫名,时芷?时芷怎么了?
有一瞬心悸,不怎么好的预感破土而出,她慌慌张张返回片场,哪知才到门口,一幕冲击,霎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
她眼睁睁地瞅着祁川拉着叶时芷毫不避讳的穿过人群,继而停在她跟前,大大方方地问她,“不介意我蹭车回去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苏子清欲哭无泪,笑容僵在脸上,心口滴血之余,她仍旧试图去欲盖弥彰,“陆助理看来有事要忙,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保证把祁老师安全送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陆生点点头,再去看身侧的裴梓溪,沉稳冷静,“裴小姐,走吧。”
“嗯……那祁川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裴梓溪乖巧应下,饶是她一张俏脸早已扭曲到不行,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断不能撒泼耍横。
隐忍,唯有隐忍,才能顾全大局。
她阴鹜的看一眼叶时芷,在临出门前莞尔道别,“明天见,叶小姐。”
一场闹剧,戛然落幕。
主角离场,瓜皮落地。
今晚,注定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兴奋不已,有人抓耳挠腮,而有人,风流无忌。
凌晨两点。
9007室。
叶时芷蜷腿坐在床上,闭眼享受着祁川的服务。
发梢尚在淌水,一股顺着脖颈缓缓流下,有点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作响,温凉的指尖划过头皮,惬意的舒服,极是难得。
“苏子清八成要疯了,摊上我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她餍足轻叹,看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不期然就想起了苏子清。
苏子清吃瘪地看着她收拾洗漱用品的样子,苏子清看着祁川赤果果邀她‘陪’睡的样子,苏子清敢怒不敢言、伏低做小的样子……她的确是过分了,完全没有一个身为演艺人该有的自觉性。
自觉将大事化小,自觉将感情妥善藏收。
祁川只是个幌子,她心知肚明,若非放任,或许重新过回地下恋也不是不可能,但她偏偏想赌大的,合计着成则成,不成则就此罢手。
不留退路,如此才能过好余生。
于她,也于他,都是好的。
“你刚说什么?”祁川停手,半个身子凑将过来,把她整个稳稳困在怀中。
“我说,我家清清同学也不知道能不能睡个安稳觉。”她伸手攀上他的脖子,郑重其事,“她任职还不足一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有吗?”祁川亲亲她的唇角,不甚在意,“平静的日子过惯了,人就会堕落,现在不是挺好?经历了,才能成长,我这是在替你提携她,于情于理,你该谢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强词夺理?”
“那是因为——你以前只沉迷于我太‘强’了,根本没精力去感受其它。”
“……”
“承认了?”
“承认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听不懂吗?”祁川慵懒地笑着,他故意在她耳边呵气,尽情撩拨,“确定听不懂?你要真不懂,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地仔细解释给你听……要吗?嗯?”
“别耍流氓。”叶时芷捂上他的眼睛,气息稍稍虚浮不定,“好好跟你说话呢!”
“说话就说话,你捂我眼睛做什么?”祁川失笑,“我那可不叫耍流氓,事实而已,你不承认不行……乖,松开,听话,我看不到你了。”
“陆生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说吧。”
对叶时芷而言,祁川的眼睛最为致命,它会摄人心魄,总能轻易让她缴械投降、方寸失尽。
她偶尔会沉溺,像全天下所有渴慕他的人一样……但现在不行,她告诫自己——先忍忍。
“一会儿苏子清,一会儿陆生。”祁川老大不悦了,兴致缺缺,他干脆放开叶时芷,任由她跟他坐着僵持。
“不高兴了?”
祁川不吭声,不回应。
叶时芷慌忙松开手,动了动嘴,她正欲做点什么缓和下氛围,熟料,四目对上,再来不及多想便被一股力道死死压在床上。
祁川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居高临下,问她,“时芷,你在担心什么?”
“我……”叶时芷也不知道。
起初她只是对陆生的身份存疑,想先确定,但之后呢?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担心旧事重演吗?还是担心我护不了你?”祁川蹙着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谨,“陆生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年前我是怎么把你弄丢的,五年后就能怎么把你找回来,原封不动的,完完整整的……时芷,你不信吗,时过境迁,我早已今非昔比……”
“抱歉,我只是,太怕失去。”
也太喜欢你。
喜欢到不想出一丝纰漏,怕阴沟翻船在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里。
所以,战战兢兢。
所以,草木皆兵。
“时芷。”祁川垂首吻上她的额头,心口突然就满了,充盈的感动,实在的欢喜。
他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往昔记忆,翻来覆去都是你。
只有你。
所以,“不用怕,不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