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难道进来的天师并不止一批?
“怎么回事啊?”相信我真的只是单纯问一句。
楚楚皱了皱眉,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说:“还不是昨晚上那事儿,一群医生争夺名额,大晚上的送走了一票人,头破血流的,这会儿又疑似发现犯了失魂症,见人就咬,还不是一个,基本前半夜碰到教习的全都是那样!”
“失魂症是什么?”
“这是天师的称呼,只要碰见教习都会变成失魂的孩子,和孤儿院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那几十个孤儿,真的是天师。
她说的战战兢兢,最后还跟我讨论起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哪有失魂症一群,这不跟那年的非典似的么!”
“那……”
“啊啊啊啊——”
我还想再问,走廊外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无端的有些渗人,楚楚露出了镇重的神色,一把推开我,抱着怀里的镇定剂就往后面跑过去。
边跑边说:“行了不跟你说了啊,这估计又是哪个天师碰见教习了,我得过去救场!你也注意着点啊浑身通红神志不清……的人碰见了绕着走……别把你自个儿咬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哑着嗓子吼出来的,神志不清后面说的什么也没听清,反正我就记着别碰比较奇怪的人。
至于浑身通红、神志不清……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等等!我背过来的谢尔不就是这样吗!
心里一咯噔,立马转身看之前放谢尔的长椅,那上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了!
本来想着高热晕倒是流感的症状,但楚楚这么一说,回忆刚才几乎烫手的触感和咬人的行为,确实不像啊,我呆立了几秒,最后果断的决定去找谢尔,要是这位大哥真是失魂症,放出去那确实是个危害。
可不管前面这走廊还是二楼,都是漆黑一片,而且并没有脚步声或者人声,为了保险,我还是仔细的搜了一遍,在连厕所也不放过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发现谢尔。
那么只有我们过来的住宿区大楼了。
两栋大楼正中间有一道宽约十米的通道,而四周包括院子里种满了绿植,此时前半部分没灯,后面院子里稀疏透出的灯光掩映下传来影影绰绰的人声。
我一路急步过去,出了绿植丛,才看清了后面发生的情况——
三个出口全都被人为的封闭上了,每个门前站了一溜的医生,戴着类似面具的东西,持枪严阵以待,而各个窗户旁可能是怕有人跑出来,也有人守着。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按道理一个失魂,至于这么严阵以待吗。
这什么情况?我没有贸然上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小心的躲了起来。
我心里有种直觉,这件事情是不会这么平息的。
透过走廊,可以看到每层都有疯跑的人,孩子、医生、天师,而且有些病人东倒西歪仿佛受了伤,却跑的比谁都快,我无端的想起了之前楚楚说的那些失魂症人。
那些步伐诡异的人其实很有辨识度,因为我们不是胡乱跑的,乍一看和普通人没区别,但其实是顺着人流跑的,我们是在——咬人!
二层楼的一个女人很明显跑的太慢,人群又太多,推搡之间她就摔倒了地上,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就被后面一个人扑了上去,开始撕咬,我看的真切,是真的撕咬,像是猛兽见到猎物,开始进食一样。
那个女人开始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地上打滚,光看着就知道身后肯定拖着很长一道血迹,可四周奔走的人仿佛瞎了眼睛,一个去帮忙的都没有,反而绕着走的更快了!
而一楼的冲突也已经到了白热化,楼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想出去,而外面守着的肯定不会让我们出去,但架不住人多力量大,三扇严丝合缝的门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里面还能看见有人拿着雕像砸,裂缝清晰可见——
很快,一扇摇摇欲坠的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清脆声响,轰的一声碎了,从里面涌出一波疯狂的人群,像是突然爆开的虫潮,朝门外的人门头覆来。
跑在前面的大多都是普通人,仿佛解放的困兽,惊慌的冲了出来,可还没等我们脱离桎梏,外面的医生已经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我们。
我这会儿也觉得这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低头看表,已经七点半,而外面的天色依旧黑沉。
人群可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各种尖刺,匕首对着自己,一时也愣住了,双方对峙,谁也不敢先轻举妄动。
医生脸上全是凝重的神色,也有人露出不忍来,我从我们的表情中也读出了端倪,这个架势,完全不像平乱,倒像是——铲除!
如同应和我心里的想法,随着人群一阵不安的躁动,不知是谁第一个动了手,弹如飞蝗,血肉横飞,无差别的攻击以及惨烈的场面让我有些反胃。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纠结的不行,如果说对刚才跑走的谢尔不管不顾,也太没有人性了,但如果这时候过去,恐怕会被轰成渣吧,这些医生这么有恃无恐。
我还有空思考现在的情况,里面医生显然是紧急调配,配置却很高端,如果猜的没错,那就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刻不容缓,完全顾及周围天师,这些人恐怕不是外界传的失魂症吧。
正想着,凌乱的人群中爆开一阵嘶吼,却是后面一波人又顶了上来,本来不准备再看,却再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谢尔。
此时的谢尔却和刚来诊疗室大不一样,身体发红,左臂无力的耷拉在身边,眼球爆凸,走路姿势也呈现一种颓然的不自然,可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之所以看的这么清,不光是因为我的视力,而是谢尔实在太显眼,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身量缩小,格外大,重点是头上明晃晃的顶着三个圆孔,即使如此,还是在速度不停地前行。
那样的已经不算人了吧,医生指甲的威力即使门外汉也理解,我是兽医,也看得出那样显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倒像是某种影视里常出现的物种——失魂儿。
我现在是明白了,整个孤儿院里,天师加上医生起码有几百人,这些人到底是之前进来没走还是同一批的未可知,只能知道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搞。
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钟响。
所有的人和医生们都消失不见,如同昨晚上的可怕瞬间一往,我看着院子里的空荡,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东西,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站在那里的时候,我就是这个孤儿院的一员一样。
“船儿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肖和尚的问询,低沉悦耳,最重要的是,在寻找钥匙的过程中遇见自己的任务对象,这难道不令人开心吗?
转过身,却看见了四个人,肖和尚苏闵江君庭和我们背着的谢尔,已经醒了,虚弱的看着我。
我后退两步:“你们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我刚才不是…”
“变成了怪物?”肖和尚说了几句自证身份的话,缓慢走近,递给我一张纸低声解释:“那是重现以往的暴乱,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应该是教习对我下的通缉令。”
那是一张报告,好像从墙上刚撕下来,有的地方字都不见了,但能拼凑出事情的完整,1880年,玛丽孤儿院发生大屠杀事件,死亡包括儿童和医生在一起的一百六十八名人,后来政府去调查的时候,这一百六十八人连同凶手的尸体都不见了,从那以后,孤儿院被封存,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这应该是这个孤儿院的背景,刚才重演的应该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皱眉,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我们扮演的角色不会就是行凶者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教习对天师的敌意从何而来。
而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在我们和孤儿们同时存在的时空里,我们也是敌人,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大型的躲猫猫游戏。
“虽然很不想承认。”苏闵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到:“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久没见的两人有点奇怪,具体怎么我也说不出来,就感觉一直乐天派的苏闵不再爱笑话也变少了,肖和尚表面上还是那个样子,但潜意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想着一会儿再问,肖和尚已经抓住了我的手。
“到我们进食的时候了。”
“什么进食?”我想起了之前那碗虫粥,生理性的反胃,如果是那个,我还是饿死吧。
肖和尚笑了一下:“你不饿吗?”
话音刚落,我的肚子就叫了起来,随口道:“你不会给我下了蛊吧,说饿就饿。”
肖和尚:“你是不是傻子,这本来就是限制状态,这个任务会渴也会饿也会有危险,你们在这样的状态下撑过四天就可以出去了,就算你的胃不饿,但到了进餐时间,任务还是会给你叠加状态,这是强制性的。”
我听的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肖和尚嘴里说的那句“你们”,而不是我们。
“那就走吧。”只要不是恶心的东西,一切好说,我最讨厌的任务类型就是在吃喝上面做手脚的,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还是那个餐厅,孤儿和教习已经不见了,这应该就是时间错开的体现。
天花板上往下滴着不明液体,很低,让空间更加逼仄,四周的墙壁全是霉斑和污渍,桌子透露着腐朽的味道。
其我人也收到消息聚拢过来,我看了下,谢尔受伤以外,我们还丢了一个人,现在不算肖和尚我们,这一批进来的人还有九个了。
之前分餐处的洞口已经合上,那里的平台上放着些煮熟的肉类和干面包,人们按照喜欢的口味拿了,又倒了些水,分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对肉类没什么好的观感,又不能不吃,拿了些面包和水并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后才过来坐好。
偶尔有人拿了肉,吃的满口生香一脸餍足,只能说我们胆子大。
面包的口感很粗糙,像是混杂着廉价的放了几个月的面粉,还有些辛辣,混着水吞下去,有种黏腻,像在吃某种覆盖着蜗牛的岩石。
我浑然不觉,既然改变不了也享受不到不如就认命。
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四个人无言的吃完了这顿饭,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打量突兀出现的两位好友,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我们中间无形的隔阂到底是什么。
明明是以前的脸,甚至苏闵还穿着唐门比赛那件背带裤,胸口的印记还是啵啵橘拓上去的,但就是觉得奇怪,像一个人又不像。
我我想了想开口:“本来说这个副本找到钥匙的可能性很大,然后就能去救你们,不过你们两个自己出来了,真好,结束后咱们就回家,然后休息几个月再说。”
后期的任务危险程度高,留给人的休息时间也长,我的幻想很实际。
结果等了很久,肖和尚才像刚听见一样看过来,直直的望着我,那眼神让人心慌。
“怎么了?你们很奇怪。”这句话是江君庭问的,我们相处时候不长,也能看到气氛的古怪。
肖和尚弯了弯嘴角,叹息道:“我以为我们还能装很久,你真的很敏锐。”
“什么意思。”
我看着对方无神的瞳孔,指甲陷入肉里,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你真的认为任务会让不同批次的天师在不同时间段进来吗?”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不会的,那样一起交流就乱了。”
“可…陈九就…”我还想解释,用了之前见过的那个青年身份。
江君庭我们竟然知道这个人,小声道:“我是上一批天师中的遗留,等于npc,和我们不一样。”
我站起身,捏紧了手里的面包,那些碎屑掉到桌子上又弹起,然后开口:“怎么不一样了,既然钥匙能打开门,你们就能出来,我们只是巧合匹配在一起。”
“我们已经死了。”眼见着我无视墙上的提示情绪激动,肖和尚制止了我,哄道:“你先别急,我说的死是肉体,但我们还是我们并没有被同化成怪物,只是…我们也不知道我俩是什么东西,非要理解,就是可以穿梭在各种任务里的一串病毒吧。”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升入高空又跌落深谷最后回到平流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怀念死亡还是感叹我们的状态。
肖和尚继续笑道:“所以我们是看见你故意过来的,趁有限的时间多见见,没准哪天我们就被系统当成查杀了呢。”
“你们不是病毒。”江君庭突兀插话,随口道:“脱离于系统之外岂不是真正的bug,比闻北牛多了。直接知道答案,我们以后通关就靠你们了!”
苏闵也反应过来:“才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就是像鬼魂一样,还挺新奇的。”
我又问:“那你们现在的奇怪…”
“很正常。”肖和尚摊手:“就相当于处理器,各方面才刚刚适应,对你们的行为动作反应都有延迟,所以这个呆子不是不热情,就是处理器太落后。”
被提到的苏闵果然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以后就我陪你了,哥你还这么损!”
我真的体会到了味同嚼蜡的感受,好像一切的拼搏都没有意义:“真的没办法回到现实了吗?”
肖和尚不忍,但还是说出了事实,“不能了,肉体都被蚂蚁啃完了,难道还让我学玄幻小说里一样夺舍吗?”
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有让我的心情高昂起来。
我盯着外面暗沉的天色,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