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务，让我失去了好友，整个世界同我一样的可怜人还有很多，但我就是觉得，如同二月的寒风，怎么也暖不起来了。
虽然我们不算死亡，可指不定哪一天连灵魂都不见了，这不是二次死亡吗。
我哑声道：“你们…怎么出事的。”
肖和尚面前的水没有动，我做了一个端起水杯的动作，又想到了什么放下，随口道：“唐门比赛么，最后缩毒和正常速度一样，无处下脚，我和苏闵没地方跑，就从容赴死了，不过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和你们一起留下的那些，都成了这个状态吗？”
打探好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没想到肖和尚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知道，只有我们两。”
我皱着眉头，这是个例，怎么研究？
肖和尚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研究过，得出的结论就是，苏闵粘过闻北的血，我也是，这可能就是我们没有被完全抹杀的原因。”
闻北吗？
也就是说我和任务的千丝万缕的联系都在证明我们是一体的，那么这个效应也能匀到别人，是不是证明，联系更多的话，我俩完全可以像闻北一样活过来，重塑肉体？
再往下的事情，我不敢再想了。
不过冷静下来一看，这其实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出身都不一样，闻北还是未解锁的神秘来源，这两个是真正的人类。
“别想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你们送出去。”
“通往三楼的门被锁住了。”
和肖和尚他们开诚布公之后大家都陷入了一种低落的情绪，不过这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我其实早就做好了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立刻投入到正经事中。
也才刚刚知道肖和尚和谢尔不能一直在旁边，他们要躲系统的巡查，虽然不知道这个巡查机制怎么运转，但从刚刚开始，那两人确实不见了。
苏闵并肩站在门外，低声说：“可能是没有到能上去的限制，所以我们的活动范围就是一二楼。”
我点头，其他人四散行动，之前走廊类似飞头蛮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上锈黑色的血迹瘢痕，墙上大大的英文提示像是嘲讽。
我并不意外，这种突然消失才像是阴间物的作风。
我想了想扭头冲向了某一间屋子，那是靠近中心庭院的第一间，因为门被打开光线充足，反而没人在意，他在集满灰尘的家具中不断翻找，终于在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个笔记本。
全是花名册和生活记录。
“这是孩子们的信息和生活方式，大家拿着这些去找，记得不要损坏，因为是孤本。”我也不想藏私，靠他一个人也解决不了什么。
又继续道：“还有教习的资料，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和她们对抗的能力，最好查到线索就回来，遇见教习就跑，不要以卵击石。”
这句警告就像是冰潭中的石头，让本来就恐惧的局势更加紧张。
他们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虽然禁闭区生死有命，但能活一个是一个。
“等一下。”一个男人打断了谈话，走到陈友两人跟前，试探但：“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最开始那个教习的说法也是你们说的，还让我们躲起来，现在找东西又这么轻车熟路，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他倒没有趾高气昂，但要说法的样子却让人感觉到不适。
苏闵是什么人，除了秦无究他就没有输给谁，抱胸嘲讽道：“你也知道头一次是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让我想想，你是想赶我们走呢还是准备现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们然后下一次推我们出去当炮灰？”
“你——”那人被反问戳中了心事，气极反笑：“我只是代表大家来问一问疑点，谁都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人类的壳子底下藏着个怪物我们怎么办？”
“确实。”苏闵挑眉，眉目之间全是戾气，却没发作，而是揶揄道：“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
众人惊疑不定，看着苏闵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主要是因为他逻辑清晰，外形强大，这样的强者被策反是最难解决的，不去一开始就——
所谓强者总是独行，弱者才爱抱团，我知道这个道理，默默收回了之前录的这次人还不错的话。
觉得自己有其他人撑腰的男人顿时有了底气，质问道：“所以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吗？”
苏闵还要再怼，被我制止，气定神闲的站出来。
“据我所知，这种构造的孤儿院规章制度森严，一般住宿区的外围都会是守卫室，有花名册也不奇怪，至于教习，光看一下也知道她不好惹吧，但凡多看点书就能知道的道理…”可惜你没脑子。
被无形嘲讽的男人气的跳脚，又没办法反驳，气急败坏：“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种话，谁会信，除非你——”
“林住！可以了！”
说话的是谢尔，他可能用了道具，本来苍白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像重伤，应该是恢复的快好了。
他的话还有点作用，在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他也算是实至名归，尤其他为挡伤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这个叫林住男人的女朋友，他们的态度就更令人作呕。
不仅不来安慰，一声不吭的当了山大王，还用这种态度对待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被呵斥的男人兀自挣扎：“我问问怎么了，不说话不是正代表心虚吗？”
“我跟他们一直在一起，如果他们和教习是一伙的，那我早就没命了，你应该庆幸他们是我们这一方的，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苏闵挑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男人还不错。
看着他回归队伍，我笑了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找到线索提前出去，从现有迹象表明，这里并不是那么简单。”
说完，就向更深处走去。
在看不见我身影的一瞬间，林住好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上，那道无所不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他感觉到了冰冷、绝望和威胁，对强者的本能畏惧和屈服感让他猛的跪了下来。
“林住，你怎么了？”队友的声音把他从禁锢中唤醒。
他摇摇头：“没事。”
仓惶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没有孩子没有修女，安静的像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而我这边正往里面走去，这条长廊就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更深处的空间一片漆黑，灯扑闪扑闪几下灭了。
我听见自己的胸膛里心跳如鼓，和苏闵的脚步一前一后，在空落的地板上，声音格外明显。
“啪嗒啪嗒啪嗒——”
在同步的脚步声中，他逐渐听到了另一个不同频率的声音，那步子拖的很长，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穿着拖鞋，磨蹭的走过来，很慢，但让人头皮发麻。
我定了定神，小声道：“苏闵，你还在吗？”
不知道何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尽管做了准备，我还是对这种突然的消失有本能的惧怕。
那拖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片黑夜中，那声音就像附骨之疽，让反应迟钝的我除了一身冷汗，他紧靠着墙壁，深呼吸两遍，紧紧攥着旁边的灯柱。
心一横，在那个声音贴近身体的时候，抬脚一踹——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伴随着昏黄摇曳的灯光，他看见自己的腿生生的卡进了破财的墙缝中，哪里有什么怪物。
在前面，只有一根老旧的兔子玩偶，正正的坐在面前，毛已经掉光了，头上光秃秃的露出线缝，有几分狰狞。
苏闵适时上前，打趣道：“宋长岁，你是怎么想不开了，我就去旁边房间看了一下，你就把自己卡进墙里了？”
我蹙眉，又问了一遍：“你刚才真的没有听见其他的脚步声？”
“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苏闵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手上确实拿着从旁边房子顺来的钥匙，他帮我把腿抽出来，又瞥见走廊上的玩偶，拿起来把玩，“这几百年的老物件没被老鼠咬烂还真稀奇，不过太脏了也没什么价值。”
我看的心惊，好在没什么变故。
“破烂而已，我们继续往前走。”下一瞬间玩偶就被扔到了地上，歪着身子，残破的身躯孤独的躺在那里。
我又看了几眼，确定那玩偶很普通后，也离开了。
我们不知道，在我们越过拐角以后，那个玩偶僵硬的歪头，嘴巴咧开，像是个笑，然后就像被谁拖走一样，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前面是一间生锈的房门，冰冷森严，锁是古老的样式，我捏紧了手机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上面写着三个字“教导室。”
说实话，我以为会和亚洲布置一样弄个宿管室，结果是这样，教导些什么呢，成堆的文件还是书本，或者体育器材？
我想了很多，万万没想到里面是那样子的布置。
全是刑具，斧钺、刀、锯、钻、凿、鞭、杖甚至还有电椅和木马，不说是孤儿院还以为来到了刑部大牢，上面干涸的血斑可以想象到当时在这的人经历了多重的折磨。
而这个地方正设立在孩子们住宿的旁边，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我对那些东西生理性反胃，但又不得不搜查，尽量不碰到那些陈旧的痕迹，不然总觉得里面埋葬着几百年前的冤魂。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机构，竟然有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专门设立这个地方，他并不觉得是为了防止外来者，肯定是对内的，对内里面只有孩子们和修女。
哪一个人群，都不合适。
旁边有个办公桌，应该是当时有人坐在这里看别人行刑。
抽屉里放着很多破败的东西，我从里面翻出一份文件，上面用模糊不清的笔触写了大大的五个字：玛丽孤儿院。
名字也早就知道了。
打开是孤儿院的一份介绍，院长是个医生，全名太长简称为玛丽，最开始是收留那些无家可归孩子们，后来因为当地核辐射影响，失魂儿越来越多，大多数都被遗弃，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以失魂儿为主的收容所。
所以在这里供职的都是一些神学爱好者，因为他们信奉上帝，认为众生平等。
后面是几分工作人员的介绍，只有一份还看得清，看她的下半张脸总觉得很熟悉，再辨认了一会猛然想起来，这不是今天餐厅遇见的那个教习吗？
那位每次只露出半张脸，包的严严实实，但从身形和唇形来看，确认是同一个人。
她还在的话，存活了几百年？
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我竟然在一张大合照里面看见了闻北的脸。
她怎么可能来这里！
而她身前的那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像我师父，虽然我出生师父就老了，但家里的画像我无意看过，师父小时候就长那个样子的。
如果这个地方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他们俩不认识的可能性就被打破了！
只是这年龄差？
难道图片里的闻北，其实是，楚蕴？
楚蕴是妖或者仙无可考证，他们种族能活很长时间倒是毋庸置疑。
那么在当时楚蕴诱惑我，师父装作和她素不相识这一块，就显得分外可疑起来。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而且这里明显是外国氛围，印象中师父并没有留学经历，怎么可能和外面联系到，说到底中国玄学和西方玄学的结构从根本构成上就是不一样的。
发散一下思维，半途出现的肖和尚和苏闵是真的吗？
我的记忆中老是出现一些奇怪的记忆，肖和尚明明是和我一起从天枢出发来到这里的，而且并没有苏闵，怎么他们俩成了半途加入并且已经死了的人？
到底是我的记忆出现偏差，还是这个地方影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