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风水行当的人身上都有气,不能玄乎的说识人便清,但谁有真本事谁是老神棍还是看的出来的。
这个神神叨叨的朱老仙显然就是坑蒙拐骗一把好手,先指使手下人装腔作势,自己来之后用花哨的外表唬人,寻常人通常在见到他人之后就深信不疑。
但我和苏闵不一样,这不就专业对口就吗?
横竖没事,我倒要看看这个老骗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好出头,苏闵上前一步,佯装愧疚,抢先说:“是我自己回来的,本来今年我妈死活不让我回来,但我房子刚装修好,哪有不接她去城里的道理?就偷偷买了票回来了。”
这人还演戏演全套,无能孝子的人设是立住了,我只能说一句,牛逼。
苏妈身子猛的一颤,朱老仙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命,和气运不同,借也借不来,你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苏妈看起来对他深信不疑,语气更加的颤:“先生,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陆先生顿了一顿,声音也冷了下去“借命。”
看到苏妈突然矮的身形,朱老仙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闵:“这孩子的命小时候已经被改了一回,这损人利己的法子怕也是想用用不成哦。”
“那怎么——”苏妈一急,猛的站起身,尖声道。
可朱老仙已经跟那姑娘一起往门口走,边走边慢悠悠的说:“听天由命。”
走了两步站定,背对着他们说:“这东西给你,和你身上原有的东西装在一起。”
我看见,是个拇指盖大的玉佩,还透着闷,一看就是玻璃的。
“回去再有什么事,到墓下来找我。”
苏妈看见陆先生扔过来的东西,大大的鞠了个躬,才颓然的坐下去,我过去把她扶起来:“这老先生什么也没说还这么拽,阿姨你别信他说的,现在神棍那么多,指不定这人也是徒有虚名呢!”
苏妈没回答,低头轻声说:“你们现在就走。”
说着急急忙忙的走到了那间上锁的房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反身锁上了门,我只来得及看见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依稀可见“莫强求”三个字。
只剩下我和苏闵面面相觑。
“这老骗子还有点本事,深谙人的心理,要是一开始就说钱的事情,估计不用我说我妈也不信,结果人一没收钱二给了玉佩,还要端着架子等我们去找他,这世外高人的人设不是就立住了么。”苏闵啧了一声,转头把那快假玉佩扔进了垃圾桶。
我是没想到替人解决个撞煞青白无故的卷进了这些事情里,只得唏嘘,但又答应了常伟,所以于情于理,这村里的事,我都得掺一脚。
“你要不还是跟你妈坦白吧,信那个神棍还不如信自己儿子,白城你的名声那么大,以后搬家总会有风声传到她耳朵里。”
我是孤儿,自然体会不到他们这种牵绊,搞不明白的是,自己儿子做什么工作都不了解的女人,日常到底靠什么过活。
苏闵皱眉,沉声道:“那不重要,只要他不动歪心思我就不动他,现在紧要关头还是得搞明白那只蛇妖和村子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窗台跟前,绿萝的叶子已经卷了边,才忽然想起来:“看样子这个诅咒是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包括一年前开始死人,蛇妖的出现,这种种异常你就没有发现?”
和苏闵的相识就是替人镇宅的时候,一手五感定位出神入化,他出生的村子这么异常,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不瞒你说,我怕露馅,回村都是封闭灵觉的。”苏闵呵呵一笑:“你也明白,像我这种天才,能力是不可控的,我可就一个妈。”
这话说的,难不成我就两个?
“窥天道不要钱一样,你就不怕哪天横死?”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民俗中的高人一天只算一卦或者有缘人才给算,而自我认识苏闵,就没见他节制过,也不知道是真不怕还是太年轻。
苏闵瘪瘪嘴:“尽人事,听天命,它让我死,我也活不过去啊,顺其自然吧。”
这可能就是新时代风水师的觉悟吧。
我不敢苟同,只能叮嘱道:“忌讳一点吧,就当是为了家人。”
“行行行。”苏闵敷衍的应了一句,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来也奇怪,村里的白事我从小都没有参加过,出去上学我妈也不让我回家,现在想一想,就好像被孤立在村子以外。”
我也想不明白,觉得心烦,外面吵吵闹闹的,我才记起今天是处理那个僵尸的时候,索性出门去看个洋相放松一下。
走到昨天那个地方,看到老村长也在,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点了点头,对着周围人说:“都来搭把手,把这个东西抬到那边高台上去。”
一群人吵吵闹闹把银夫子的尸体抬起来,我望过去,原来村里人的打算是火烧,不到一天功夫就架起了一人高的木台,底下堆满了柴火。
幸好没人去碰那个符咒,都小心翼翼的碰,还有些好奇的妇女像观赏珍惜动物一样围了一圈,火烧着皮肤发出滋啦声,我竟然有种诡异的快意。
我环视四周,发现苏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人群后面,看着火苗面上神色不明,有些呆滞。
我又想起了之前她说的话,苏闵也没有过去,趁机拉了拉我的袖子。
“走,去后山看看?”
一拍即合,我们在众人的视线盲区以外,转身往后山走去。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后山深处,无主孤坟还是零落的散在旁边,银夫子上吊的老树枝头的印子还在,被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们检查了一圈,也没发现奇怪的东西。
“这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有阴气。”掌心的青铜锁冰凉,一点预兆也没给。
苏闵点头,中指在自己额头一点,随后点燃了符纸,符纸飘飘摇摇的,晃荡掉到了地上。
“也没有游魂。”
“那感情好。”我坐在石头上,随意的说:“这是不是证明村里人庸人自扰?”
但凡有点年代的村子总会有离奇的传说,诸如神秘诅咒、池塘蟾精、砍柴遇鬼等等,苏闵他妈本来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也许她反应是过度了。
苏闵从地上捡起符纸端详了好一会儿,沉着脸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怎么说?”我的思维方式还是直来直往。
苏闵抿了抿嘴:“一个野坟坡,四面环山,聚阴而无阴,连一个游魂小妖都没有,不会太反常吗?连普通人家都会有轻微的阴气,这里一点都没有。”
我瞬间反应过来,我敢说是我脑子转的最快的一次了:“这也恰恰证明,幕后凶手就在这里!”
“对!”
我们又寸寸找了一遍,一点土地都没漏过,终于在无人进去的老林里,发现了一个洞口,刚刚能容纳一人,周围还散落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
村民们墨守成规,被“禁地”所束缚,所以从来不会走到这深处,这里就像一个喇叭,入口窄小,腹中宽大,易守难攻,对于阴物自然也是这样。
簌簌——簌簌——
有什么声音从身后悄然而至,幸好我警惕心高,结果一转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足有十多米长的巨蟒呈攻击状立在我们身后,眼瞳猩红,信子冰冷,鳞片在树影中簌簌作响。
“快躲开!”我大呵一声,苏闵一个利落的后滚翻离开了原地,蛇尾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枯叶一片。
鬼神之属还好,竟然是这么一大条实体蟒蛇,真不知道如何才好。
内地显少有这么大的蟒蛇,我注意到了它的花纹,和常伟老婆碾死的那条一模一样,这应该就是一切事情的源头了。
既然已经成为妖物,自然不能以常理处置。
“既已修炼成型,为何短短一年连杀数人!”
苏闵怒目而视,手中木剑直指蟒蛇面部,说实话,虽然我很想觉得他是天师片里的高人,但实际上更像无中生有的神经病。
青铜锁微微颤抖,但青龙没有出现的意思,我准备全权交给苏闵。
三人僵持住,正当我们以为这条开了灵智的大蛇不会说话是,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它嘴里响了起来。
“是这里欠我的!”
我和苏闵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不解,不过谁都不想和真相擦肩而过,齐声问:“什么意思?”
在这一刻,常伟儿子的偶然性已经确定啊,大蛇想报复的对象一直是陈家村,那小孩只是倒霉罢了。
“百年之期已到,七日之后,我必取陈家一族性命!”
在我们冲上去的那一瞬间,大蛇哧溜的群盘跑进了刚才的洞口。
我试了一下,肉眼可以容纳一人,实际上两米之后,人类的躯体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让任务对象眼睁睁的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