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怎么又来了一单。”
已经八点钟了,闻北正想关了系统回家吃饭,没想到刚点进app,就看到系统又派了一单过来,没办法,闻北只能先送了这单再收工。
她那天被捡上来,只记得自己叫闻北,其他一概不知,于是在别人的介绍下找了个外卖员的活计谋生,先吃饱肚子再去找回记忆。
闻北习惯性点开订单详情,看清楚客户地址,是个老楼,xx电厂的老员工宿舍,六层的楼,又破又小,也没电梯,闻北去送过几次,感觉阴森森的,不过都是白天,也还好。
“601?又要爬楼啊!烦死了。”
没办法,再烦也得爬啊,闻北开着闻北那毛病不断的小破摩托车去商家那里拿了餐,着急的往客户那里赶,家里等着他收工吃饭呢。
“咳哼——”
这老楼的声控灯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他故意大声的咳了几声,才慢悠悠的亮了起来,昏黄
的灯泡光,照在墙壁的小广告上,不知道是不是闻北的错觉,总觉得那用红漆写的小广告像活
的一样往下滴。
闻北吞了口口水,心里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抱紧客人的外卖,猛的往上冲。
一口气跑到四楼,停下来休息了一下,其实闻北也没数闻北到底跑了几楼,就是随眼瞄到了401的门牌,但是隔壁的“402”门不知道哪里去了,空洞洞的一个窟窿,昏暗的楼道光照进去,闻北好像看到里面的窗帘突然飞了起来。
这时候楼道的灯泡突然啪的一声灭了,闻北连喊了几声都不亮,闻北心底发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没用了,幸好职业素养让闻北没忘记自己的工作,还是抱紧外卖往楼上冲。
闻北不敢抬头看,心里默数着层数,两楼还是很快的,闻北一手提着外卖一手扶着楼梯喘着气抬头确认自己是不是到了六楼。
楼道里没有灯,很暗,黑乎乎的一片,闻北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却看到了402消失的门,
静静的立在闻北前面。
而旁边的另一户,却没有门牌号。
“4………4楼么?”
闻北手颤抖着点开客人的联系方式。
“喂,你……你好,美x外卖,闻北在401门口了,你出来拿一下餐。”
信号可能有点不好,客户的声音有点次次啦啦的。
“闻北家在601啊,你再往上走。”
往……上走?闻北看了下楼梯,沉默了几秒,手抖的更厉害了。
“哥,上面没有楼梯了。。…”
对面不知道再说什么,半天听不清,她鼓起勇气。
推开了面前的门。
——
李苗苗被推的一愣,众人以为她会生气,但她又贴了上去,像个如饥似渴的情人。
这样怪异的画面没有逃脱我二人的眼睛,我给秦无究使眼色:“我还是觉得她好奇怪。”
秦无究闻言点头,揶揄道:“这位李女士之前不是和另外一个人是一对,现在贴着王冕是移情别恋了?”
李苗苗恍然不觉,王冕却发了火:“如果不会说人话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把嘴洗洗。”
他阴沉的望过来,像楼兰王墓里那个白花花的长虫怪物,秦无究没生气,他相信王冕的智商不会这么笨。
两人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原样,破损的窗子已经修复了,甚至加了铁框,颇为真实。
秦无究巡视一圈,笃定道:“有人来过我们房间。”
这种变化很细微,左边的床脚偏移了一厘米左右,门上有新鲜的指印,刚装上的窗子右下角被推开了一条缝,并不明显,但这对于细致入微的秦无究来说手到擒来。
变化让两人悚然,想起前几个无辜惨死的人,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两人检查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地方。
“对方好像是检查了一遍房间,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走了。”秦无究说。
他们三个下午都在树林里生死不明,对方可能料到他们的下场,所以才终止了自己的行为。
但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仰躺在床上,索性不去想这么复杂的事,看着头顶模糊的光影,开口:“你觉得鱼澄石会在这里吗?”
我还是对秦无究口中那个陈旺房间里的暗室很在意,如果那是恶鬼住的地方,一切的答案都会在那里。
“不好说,宋黎太小了,她额头把她保护的那么好,为什么会让她接触鬼域,这里到处都是恶鬼和别有用心的人,就算是当故事讲也不可能让她知道。”
我拧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白来一趟了?”
黄昏的气味潮湿,夜枭从窗外扑闪着翅膀飞过,不时响起怪异的叫声。
“半夜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就好了,现在不用想这么多。”秦无究双手枕着床,怡然自得:“更何况,现在我们没有死,那个放香烛的人目的没有达到,肯定还会多做动作的。”
我疑惑:“不是一起找到恶鬼就好了吗,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秦无究笑了一下:“宋长岁,你想的太简单了,别忘了迫切想要鱼澄石的是我们,剩下的人想要拿到东西只能靠着我们的线索,而大多数人没有接触守墓人,你猜杀一个人就可以出去,和费尽力气找齐线索再出去,他们会做出哪个选择?”
毫无疑问,没有道德观念的人一定会选择后者。
因为悄无声息的杀人比起和那些不知名的怪物搏斗,要简单的多。
我:“那今天苏闵还谢谢你?”
他以为只要有一个人通关剩下的都会出去,他们对陈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秦无究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这边,勾起嘴角:“得了便宜卖个乖很正常,以我的身手,出去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鬼域听名字很可怕,其实就是宝器支撑起来的结界,里面阴气弥漫,不过仍旧让人趋之若鹜,危险性其实不强,那个女人应该没问题。”
大家心怀鬼胎,没谁比谁高一等。
被戳中心事的我怯然:“她出去虽然找不到儿子,但活着总有个希望。”
秦无究知道我是想闻北了。
“放心吧。”小声的安慰了一句。
我问:“那那个人还放香烛?”
“有人等不住。”秦无究翻了个身:“这个人武力值不会太高,不然他不会选择半夜这么保险的时间,并且没有同理心,害死别人如同踩死蚂蚁一样平常,很可能在以前的鬼域,他也这么干过,食髓知味。”
有些人,一旦尝到甜头,就停不下来。
苏闵武力值很高,排除,王冕下午和他们在一起,也排除,剩下的竟然只剩下李苗苗、陈静、楚楚和常伟四人。
“楚楚不太可能吧。”我下意识反驳,对这个满腹心事的坚强女孩子,他是有同情成分在的,不管性别是什么,她不懂变通,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危险的空间,本身就是不幸。
秦无究关掉灯,黑夜中的声音辨别不了情绪:“她为什么不可能?”
我绞尽脑汁:“她是个女孩子……”
秦无究瞬间反驳:“厉害的擅长伪装的女人多的是,陈静看来你也不信,那李苗苗不是女人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她的表现不像,也不能和李苗苗比,她的存在本来就奇怪。”
一进来的脆弱无助和示好,和江畔同样的年纪,如果她是那样冷血的人,我根本不敢相信。
秦无究叹息一声,像惊扰了什么,近乎呢喃的说道:“我不是针对谁,但我,你要知道鬼域谁都不能相信,这里是生死游戏,不是伊甸园,所见所接触都是对手,你的天真仔细想来是种残忍,对别人也是对你自己。”
他很少这么正经的说话,也很少叫我的全名,从前永远有一百个别称,比如宋长岁、崽、小狮子……
所以这个氛围也变得古怪起来。
我半晌没有说话,他捏紧了被角,小声问:“……那你呢?”
秦无究踱步而来,在他的床边坐下,双方都没有开口,片刻,秦无究沙哑道:“我也不可信。”
黑夜中秦无究的眉目不甚清晰,我在脑海中回想起他的每个动作,有些东西被悄然改变。
秦无究的手擦过我的耳垂,按来了那盏夜灯,转过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回来要给我重新包扎的,伤口有些疼,可能是发炎了。”
虚惊一场。
酒精因为放的太久只剩下半瓶,绷带也有些发黄,我利落的将绷带浸入酒精。
“我怕会有细菌,先消个毒,等下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
秦无究看他细致的动作,心里发痒,随口道:“你看着来,我又不是什么小男孩,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算什么?”
我认真道:“那是以前,在我这里没有伤重不重,一旦受伤都按重伤算。”
秦无究被他逗笑,摇了摇头喟叹道:“不过以前受伤都是医疗队来,他们一板一眼,弄的我像个实验工具。”
我没好气的说:“对不住了首席,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侍候你,您老就将就吧。”
等收拾好工具拆开秦无究胳膊上的绷带,我才发现男人受的伤比表面上重的多。
一大块肉被剐掉,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长约两寸,血肉外翻。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怎么也拿不住镊子,从树林到现在秦无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疼还是装的,一直没吭声,夹克颜色又太深,他根本不知道里面成了这样子。
又觉得自己拖累了秦无究,所以手下更加小心。
“今天下午怎么不说?”我夹起一块纱布,轻声问道。
“真不疼。”秦无究在靠过来的时候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肩膀上的温热呼吸让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不自然的别开脸。
随着他的动作,半披着的衣服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里面健硕的身材。
我还没有欣赏这春色,就被右手腕上那个熟悉的东西吸引了视线,那是一串翠绿色的猫眼石手链,底端挂着一片指甲盖大的红玉。
“这吊坠怎么在你这里?!”我心神俱震,如果说猫眼石可以撞,但底下铁片上熟悉的字告诉我,这是闻北鞭子上的挂件。
而现在,这个对方不离身的信物,竟然挂在了秦无究的身上。
秦无究见我满眼不可置信,甚至有被欺骗后的恼怒,低声道:“我,你冷静点,这个手链是我从天枢门外捡的。”
“闻北把手链藏的跟宝贝一样,怎么可能丢在路边让你说捡就捡到!”我说话已经说不清楚。
秦无究拧眉,起身将他按在床上让我坐定,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捡的,闻北失踪我们都很焦急,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也知道他的重要性,所以我留下了他。”
男人的眼神好像有种魔力,我奇异的安静下来,一字一顿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无究低垂着眼:“我从吊坠上感应到的,是那家伙那不想让你伤心,准备你走出来再告诉你。”
我这会儿才转过弯,闻北是真的消失了,秦无究当时不在场。
是我太冲动了。
“对不起。”
秦无究摇头,把手链放在我手心,低声道:“这个还给你。”
我干涩的哑着嗓子说:“你留着吧,有时候觉得你们俩很像,可能让你捡到,也是一种缘分。”
闻北想让我走出去,我可以试试。
这个小插曲让两人失去了睡觉兴致,半夜无话。
捱到了半夜,秦无究利落翻身下床:“我去暗室看看,你在屋里等我。”
“不是说一起……”我想了想自己在树林没帮上忙,突兀的住了嘴。
秦无究好像感应到了他低落的情绪,带上门的时候小声的说:“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所以只是去确认一下,你在这有更重要的任务,留意一下外面。”
平静的对话让冷战和解。
我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我俩的出门的空档那个放香烛的人过来了,岂不是错过,由生出了点自己有用的窃喜。
大概在秦无究走后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微且拖沓,但对于神经汉服紧张的我,很明显。
他透过微掩的门缝,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蹲在斜对面门口,那是常伟的房间。
我记得李苗苗非要粘着王冕,常伟就只能一个人住。
那人身材瘦削,披散着长发,我脑子里熟悉的名字转了三转。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那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点着香烛,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声。
我恨铁不成钢的开口:“竟然是你。”
那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猛的把香烛扔到了一边,回头,清秀的脸庞,慌张的模样,却不是印象中的楚楚,而是,闻北。
消失的闻北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你是谁……”对方怯懦抬眼。
“你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