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伟回了主卧,我锁好门,从背包里拿出青铜锁,冰凉的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了想,又滴了一滴血,它开始发热,两秒后,青龙的虚影在空中显现,对比真身的大小可以说是芥子了。
“这青衣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龙在空中打了一个转,那个威严的声音才继续道:“怨魂。”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怨气,我是说什么朝代什么目的怎么解决!”言简意赅说了两个是人都会说的词就解决了,这不是在骗人吗。
屋内霎时起了浓雾,我还当青龙怨我对它发脾气,刚准备伏低,就看见面前出现一座宫殿,一个女子描眉画眼,铜镜中映照出她愁苦的泪颜,泫然若泣惹人怜爱。
周围金碧辉煌,灯火闪烁,可就是觉得莫名阴森。
旁边有丫鬟愤愤不平:“公主既与将军私定终身,为何还要嫁于那蛮荒之地?”
竟然是一位公主,我从没在历史上见过这样的布置,应该是某个边陲小国,自然也身不由己。
公主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才轻叹一声:“再等等罢。”
天突然阴沉下来,公主的面前,被放上了大红喜服,我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她所谓的父亲母亲都没有来看过她,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和身边的丫鬟,后来,连丫鬟也没有了。
我花了很久时间才把这个故事理顺。
这个小国家与邻国交恶,兵家之争必有死伤,于是就请求其他国家的帮忙,而他们请求的是游牧国家,对金银财宝没有兴趣,需要公主和亲。
公主方才十六,生的貌美,机智过人,就是母妃早去,不太受宠,于是这个名额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已和将军有了夫妻之实,但这个关头,将军被派去镇压边关,公主就没了选择。
嫁过去以后蛮王发现她并非处子之身勃然大怒,将她做成了人皮衣,送给了自己的宠妃,而骨肉喂给了草原的野狼,死的颇为凄惨。
最恨的是将军并没有负她,早已战死,她的满腔怨恨只能憋在心里,后来游牧国家覆灭,她的怨魂和青衣一起埋藏在了黄沙之中,千年之后得见天日,又阴差阳错的被王翠翠买回家,吸食完王翠翠的魂灵最后跟随常伟回了家。
厉鬼会丧尸神智,有些虽然不会,但也性情凶戾,这女鬼忍耐这么久,到底想让常伟帮她做什么?
烟雾散去,又回到了客房。
常伟颤颤巍巍的站在我面前,手里攥着一把刀,见我醒来,慌忙的将刀藏起来,又觉得不对,扔到了一边。
“我没想做什么,你从中午睡到现在,那东西又没有声响,我怕你出事,就守着你,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瞥一眼他的动作,轻飘飘的说:“行了知道了,你要是真想杀我我早就没命了。”
“对对…我们能开始了吗?”
我在他眉心一点,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前,浓重的黑雾弥漫在整间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点喘不过气,我压下内心的不适,手掌结印,符纸无风自燃。
在天花板的角落里,飘着一个黑影,身姿窈窕,清晰可见眼眶中黑沉沉两个大洞,肌肉脉络尽布其上,竟然是一具半腐的无皮尸体。
呕——常伟发出干呕的声音,然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竟然晕倒了。
我紧紧握住青铜锁,直面女鬼,咬紧牙关:“你到底还有什么心愿?”
女鬼却不理我,直直的冲向常伟,含糊的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见她没有攻击的意图,我凑的更近,依稀辨认出“将、悦”之类的词语。
将…将?将军!
难不成面前这个尖嘴猴腮一脸死相的常伟竟然是将军的转世,从女鬼顺服的姿势看,这个可能性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这可让我犯了难,看相可以,打鬼可以,现在显然是感情问题,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中。
我努力遏制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找回理智。
人鬼殊途,前世因前世了,对于这一世夫妻和睦儿孙满堂的常伟来说,她只是一个妄图杀人的厉鬼。
我面无表情念出王翠翠的生平:“为何杀她?”
女鬼没有动作,雾越来越浓,常伟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觉得不对,定睛一看,常伟的魂都飘在了半空中。
“你这恶鬼。竟还想让生魂离体!”
眼瞅着常伟进气多出气少,我扯出符,直截了当的将魂魄拍了回去。
女鬼计划失败,怨毒的向我冲过来。
身旁突兀的出现一把长剑,我握紧剑身,左手成掌,呈可攻可守的姿势,那女鬼呼啸的嘶吼着冲上来,长长的指甲在空中闪着白光,我原地不动,迎面一脚接上她的动作直逼心口,又在瞬间踹向她的面门。
女鬼被冲击力击退两米,心口那块已经凹陷下去,凸起的眼瞳阴沉沉的盯着我。
我咽了口口水,侧身绕过她的攻击,从后紧紧束缚住她的双手,同时一绞,想象中的摔倒却没有来,女鬼的力气太大了,我没有成功。
女鬼趁这个空档脱离了我的束缚,从旁边狠狠地咬上我的脖子,命门被扼的无力感涌上来,失血过多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小兄弟!”紧要关头,常伟的一声冷喝让我找回了神智。
我一抹脖子上的血,坚定有力的将其涂抹在了长剑之上,长剑嗜血,发出刺目的红光,我几乎无法掌握,顺着它的势头,猛的刺进女鬼心口,再用力一转。
“呃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过后,青衣褪色,变成了灰,散落于空中。
女鬼的身形越来越淡,面容却越来越清晰,骨肉融于一体,慢慢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留恋的望了常伟一眼,对我笑了笑,嘴唇轻启。
“谢谢”依稀是这两个字。
然后彻底破碎。
原来她的愿望,是解脱。
我手中的剑也消失不见,我暗骂了一句小气鬼。
我掏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陈警官,对,我是宋长岁,这边有点特殊情况,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常伟还没醒,我趁着这个间隙叫了个外卖,还没等拆开袋子,就有人敲了门。
正是上回王翠翠案来我家例行询问时最后的那个高深莫测的老警察,也是他给的卡片上,我知道他叫陈卫国。
他进门没有半点惊讶,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电子温度计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东西嗡嗡两声,屋子里的黑雾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那件我以为化成灰的青色纱衣也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中央。
我好奇的过去:“这是什么?”
“灵体净化器。”老陈说完将青衣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摆放在茶几上,才接着说:“你既然给我打电话,不就知道我是和这方面有关系?”
我指着他胸口的一个小徽章,平静的说:“我上回看见您的徽章和其他警员不一样,就查了一下,天枢特殊事件调查局?”
虽然在词条上查不出什么重要信息,但上回的警员们很恭敬,肯定不是冒牌货,而官方部门不管是什么,都得小心应付,看他今天的架势,还有那个小仪器,我只想出四个字,科学驱鬼。
这件事情太离奇,甚至不知道让我从哪里吐槽。
“叫我老陈就行了。”他啧了一声:“竟然不是算出来的,我以为你会和你师父一样。”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一下清醒过来:“您认识我师父?”
老陈闲庭信步的坐到了沙发上,点头:“以前合作过,是个高人。”
我脑子乱起来,我师父在我眼里,就是个邋遢不爱干净的老头,有时候高深莫测是为了哄外人,一辈子最远到的地方是县城,结果这人告诉我他还和国家部门有联系。
这怎么能不刷新我的世界观?
我急切的追问:“我师父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他后来为什么回村?”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陈摊手“不过他把你的存在埋藏的严严实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露出来。”
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师父对我这么看重,“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的,那天见面我就看出来您和那些警员完全不一样,不像去做笔录的。”
“眼光不错。”老陈夸了一句,顺口说:“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肯定会知道,不过你放心,他是他你是你,我们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有点后悔打这通电话,这不就更加暴露了吗,师父不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肯定有他的道理,可能想退隐可能有别的原因,总之我现在做的一切都和他相悖。
老陈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你师父帮了我们很多,自然不能亏待他的徒弟,我见你是因为看你有做风水的念头?”
我讪讪:“最近缺钱罢了。”
胡诌我还不会吗,没钱是万能理由。
老陈没有点评,问了我以后得生活打算,说:“开个算命门面也挺好的,本来我还想问要不要来特调局,看你没这个意思也不勉强,以后可以一起吃个饭,你再考虑一下。”
说的是不勉强还让我考虑,这不就摆明了势在必得。
我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混了过去。
“开铺子我有门路啊,我把楼下那个门面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常伟已经醒了,混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应该是没听见前面的话。
我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