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没有理会我的震惊,在我的眼皮底下,他从脸上扯下来一张薄薄的面具,然后容貌慢慢变化,竟然成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肖和尚!”
肖和尚对这种震惊习以为常,面色不变,还颇为自豪的跟我说:“牛逼不,我这个本领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我还沉浸在魔幻现实中,喃喃:“你不是天枢的人吗,怎么变成了需要别人注资的臭商人。”
“做出来的身份罢了。”肖和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壶酒,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我还能变成秦铮明陈卫国你那个好朋友苏闵你信不信?”
我信,我可太信了,您都在我面前露一手了还想让我怎么看。
差点被他忽悠过去,我又想起他虽然伪装的身份说是考验我,但那个古曼童可是我眼睁睁看着他对那个男人用的,不免怀疑起这个组织的三观。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信任,肖和尚补救般道:“放心,那就是普通的小鬼,那人倒霉三个月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我瘪瘪嘴:“秦铮明也是你们考验的一环?”
也不像啊,为了考验我个普通人,让商业大鳄陪着演戏?
“你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肖和尚揶揄完我,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才神神秘秘的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儿,闻北让我来坑她爹钱的,三千万呢,够我们逍遥好一阵子了。”
“你们天枢这么穷?”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对不对了,工资都不给我帮他们办事喝西北风?
肖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薅羊毛当然是越多越好,干我们这一行,一个月有三十天都在出差,吃喝都要钱,上头拨的那点钱够干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呵呵,怪不得上回苏闵说他们像饿鬼投胎,敢情是没资金逮着机会往死里薅。
虽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我突然觉得前途未仆起来。
“算我考核不过关行吗,我觉得我不适合你们组织。”
“别介啊,现在公务员可是铁饭碗!”肖和尚睁大眼睛,不解道:“你不能像现在的小孩子追剧那样觉得镇妖伏魔很酷吗,咱们这工资也不低,又不强制你出任务,怎么着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要是你想,我们这还包分配,美女如云,想要哪种都行。”
“不能。”我越听越觉得离谱,补充道:“而且你越劝我我就觉得越有鬼。”
肖和尚急了,扯着我的袖子说:“怎么就有鬼了!”
我除了小时候的经历以外只有我师父这一个能让他们拉我入伙的理由,但师父已经不在了,我学艺不精也没什么天分,理论上找工作都成问题,怎么他们这么热情。
开始是巧合,但从蛇妖之后就一直紧追不舍,我自认为魅力还没有这么大。
平常插科打诨说他们不行,但实际上闻北的手远在我之上,肖和尚也是如此,他还懂武侠小说里写的易容,能人辈出,我跟他们想比就像天上的星子和宇宙的微尘。
我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
越想越不对劲:“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复生楚蕴,找到我的换命之人。”
师父的死因我可以自己调查,唯独这两个,一头雾水。
“这……”果不其然,加特林一样的肖和尚听了这个疑问,酒也不喝了,眼神躲闪,连话都说不清楚。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他的性格我了解,不是真的有鬼不可能这个样子。
我心里突然有些气愤,追问道:“我说对了?”
我们已经走到了别墅外面,阳光穿过树梢洒下斑驳的暗影,有些刺眼,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自己的分量,除了在师父心里第一位,其他人对我没目的连我自己都不信。
空气中是难以言喻的静默。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
还是没有人先开口。
终于,等到有车停在旁边喇叭声响起,肖和尚才放弃了似的,负死开口:“我承认,我们一开始接触你是有目的。”
果然。
我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
肖和尚直视我的眼睛认真道:“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量,发现你的行为方式和三观和我们很像,我们相信你们成长起来很恐怖,能够改变世界。”
我观察了他很久,这次他的眼神没有躲闪。
我呼出一口气,突然笑了出来:“倒也不用把饼画这么大,我可没有英雄梦。”
他见我平静下来,也放松了不少,替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是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肩章上坠着星辰图文,也是天枢的人。
不是生人也不用避讳,我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所以你们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青铜锁中最后一位古神,和凤凰。”肖和尚估计还有些愧疚,神色不太自然,不过提到这两个名词的时候很笃定,转过头来认真的说:“就算你不愿意我们也得拿到。”
从他身上我没有感受到恶意。
于是好奇问道:“为什么?”
肖和尚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物件,类似古代的铜镜,在上面点了两下,镜面上突兀的出现一座山,山下黑气弥漫,遮天蔽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中有怪物攒动。
“昆仑,上古神山,三界界碑,人间与阴间本应该界限分明,但最近几年地面灵气异常充盈,滋生无数灵体,仿佛受了召唤,纷纷聚集于昆仑,缓慢侵蚀昆仑根基,我们想要维护昆仑就得驱赶他们,但那里艰险陡峭,环境森冷,恶鬼横行,寸步难行。”
“这两个东西可以做到?”我将青铜锁扯下来,它静静地躺在手心,毫无反应,怎么看也没那么伟大,那青龙对我总是爱答不理,我对它的印象也就那样,
肖和尚想了想,又抿了口酒:“毕竟是古神,或许会有更便捷的办法,至于凤凰火,是避免那些阴气侵扰的唯一防御。”
我简直不理解他们:“这么重要的事,你一开始说了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肖和尚瘪了瘪嘴,小心的把酒壶装好,才说:“大多数人听见我们的名字只有两个反应,一个是觉得我们是骗子是野鸡组织,另一个就是贯彻相信科学的理念,扬言要举报我们,你虽然跟这一行沾边,但行为处事又很矛盾,好像不想和这些扯上关系,我们可不会贸然行动,不然我们就没理了。”
“所以就索性把我纳入你们那里,自己人好利用?”
肖和尚嘿嘿一笑:“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我们只是早做打算,更何况刚才都给你解释了,我们真不是有意的。”
其实到后来我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气愤的点其实就是好不容易信任的人到头来想要利用我,而现在,发现他们是为了整个华国,那点儿不忿也烟消云散。
起码我还是被需要的。
车子从城市中来到羊肠小道又驶向郊外,外面匆匆掠过的树木影子和日光杂糅在一起,有种迷幻的波动。
我百无聊赖的打盹,肖和尚却异常活跃,硬生生的把我拍醒,兴奋的说:“你还是四柱纯阳的极阳命格吧。”
我点了点头,实在太过疲乏,所以没有多余的动作,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也不算我的。”
毕竟命被换过,严格来说,是借的命格。
肖和尚没有纠正我的说法,笑了笑:“这可是帝王命格,天命之子,虽然命途多舛,但最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天命之子那人还肯跟我换?”更何况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诅咒一样的克亲言论算什么,磨炼帝王的必经之路吗。
肖和尚露出迷惑的神情,随口说:“可能是你本身的命格更好,也可能是他没福气呗。”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不敢要不敢要。”
眼瞅着车离城市越来越远,几乎看不见路上的灯柱,虽是白日,却好像来到了黄昏,山里气候凉爽,穿个外套正正好,打开车窗,窗外的的风正好吹上掌心,如同丝绸。
“这是去哪?”我们中途还换了辆山地越野,不过我没空欣赏车的性能和外观,因为离白城已经很远了,虽然地图上还在白城范围里,但却没又标记点,所以我判断不出位置。
我从小在村里的井中长大,自然也不明白外面的构造。
肖和尚也打开了窗,看着外面的山头笑道:“回天枢啊。”
“一国家部门办公地点这么偏僻?”
不说在帝都中心,起码也得做个飞机飞到哪个城市的一线吧,怎么从白城出来就到了呢,还是在大山里。
“你可别看不起。”肖和尚得意道:“建在这里是因为龙脉所在灵气充沛,利于修道之人,又是华国中心,连接四方,方便行事,这里是绝密保护区,普通人进不来的。”
就类似于前几年传的那个森林中的军工厂一样呗。
“听起来挺高端。”这是我没进去的时候唯一能点评的话了。
肖和尚昂起下巴:“确实很高端,我就不说了,天枢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得供起来的存在,老牛了。”
这人是他们公司狂热粉,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