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幽暗的灯光下，程天生被倒吊在刑具上，身上满是鞭痕，嘴角的血流下来，人已经没有几分生气。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粗噶着嗓音问道：“还不打算说？”
程天生吊着一口气，声音已经非常虚弱，浑身都是伤，因为咬着了舌头，吐字也不太清楚。
“放过她……”
“你还真是个情圣啊。”
那男人最后掏出一把枪来，二话不说上了膛，直抵到程天生头上去。
砰的一声。
血溅了一地。
“啊！”
薄樰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坐起来之后胸口还因为强烈的情绪而不停上下起伏着。
“怎么了？做噩梦了？”隔壁的孟春岚听到她的惊叫声，立刻开门进来，把灯打开了。
黑暗的房间里被灯光照亮，薄樰终于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是假的。
程天生好好的，没有出事。
她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孟春岚坐到床边去，把薄樰搂紧自己怀里：“没事，梦都是反的，梦到什么不好的都是假的。”
薄樰在被绑架之后极力维持的冷静终于在这场噩梦之后，被孟春岚温柔的安抚下，全面崩溃了。
“妈……”薄樰双手搂着孟春岚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程天生就这样失踪了，对所有人来说，他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但对薄樰来说，他是她孩子的爸爸。
薄樰告诉孟春岚：“程天生一定出事了，否则他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看我，章幼蓝如果是在刻意模仿年轻时候的你，又搞出来一个跟爸爸一模一样的人，打造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故事，那她也不会是终点。”
而只是一把被推出来的枪而已。
孟春岚也是差不多的看法：“一个小姑娘，心理还有问题，这么明显是被推出来当枪使，自己估计还不知道。”
章幼蓝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她也有可能真的被幕后那只手当了枪，可她明知道自己和孟春岚这么像，也知道她口中那个男人和薄立群长得一模一样，还特意把薄樰绑架过去，让她知道这一切，不太可能是巧合。
“我觉得她可能真的觉得那个男人就是爸爸，”薄樰眼角还挂着泪，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她可能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想报复我们。”
但这个时间差其实是有问题的。
薄立群作为烈士，牺牲都那么多年了，章幼蓝现在才多大？跟她有关系的男人，总不可能是死而复生的薄立群吧？
章幼蓝为什么会相信呢？
“只有一个解释，”孟春岚说，“有人告诉了她，当年你爸是假死，之后彻底叛变了，然后才救了她。”
“以章幼蓝的性格，她如果没看到证据，不太可能相信。”
“所以她看到的那份证据，一定足够以假乱真。”
孟春岚想来想去，还是说：“程天生这么久没消息，肯定不正常，但是你去尹氏，跟他走得近的那两个人不也都说没见过吗？”
薄樰说：“但那两个人一定有问题，程天生进去就是为了查清真相，不可能随便跟人走得近，他一定发现什么了。”
“现在还有谁能跟他联系上？”
“我师父。”
薄樰冷静地告诉她：“之前我一直不想戳穿，后来也极力回避，但师父跟程天生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
孟春岚顿了顿，问：“你是说，在你和程天生认识之前，赵志平就跟他认识？”
“对。”
“那……”
“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程天生是干什么的了？”
孟春岚瞪了她一眼：“我要是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能放心让你跟他走这么近？”
“那你知道多少？”
“他跟你爸是一样的人。”
孟春岚叹了口气：“我当年跟你爸爸分开，最主要是两个人追求太不一致，实在过不下去了，但你不同，你和程天生有相同的追求，所以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根本拦不住。”
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孟春岚对薄樰非常了解。
薄樰还有一个困扰：“程天生现在做的事，我不知道已经进行到哪一步，这是他们组织纪律，我也不会问，但周队长被调走，现在又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
“去找你师父吧，”孟春岚说，“他既然那么早就和程天生认识，要么是早就在跟他合作，要么就是警方卧底在极力争取的人，薄樰，你现在怀着孕，这件事扑朔迷离，到最后很可能会集在你爸爸身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薄樰面对薄立群当年牺牲的真相，并没有多少承受能力，所以才在章幼蓝给她看过那些东西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了，”薄樰紧紧握住孟春岚的手，“我现在有你，有孩子，一定不会再轻易崩溃的。”
她之前之所以中计，也有孤身身处困境中的原因在。
现在她已经回来了，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亲人在身边，情况就好了很多。
“你现在先好好睡觉，”孟春岚让她躺回去，“等天亮，我陪你去找赵志平。”
薄樰这次一觉睡到了天亮，再也没做什么噩梦。
早上起来，孟春岚还给她煮了一碗亲手包的虾仁小馄饨，她足足吃了十个，这对她来说可真是前所未有。
“就该这样，”孟春岚夸她，“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战斗。”
她们母女俩来的时候，云碧秋又病了，正躺在床上，见她们来了，还试图起来。
“师母您就别动了，”薄樰赶紧过去阻拦她，“这是怎么了，上次见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云碧秋咳嗽了几声，“就是这几天突然浑身乏力，总想睡觉。”
“师父，这就是你不对了，师母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云碧秋说：“你是有身子的人，别来了，沾了病气。”
“您这话说的，”薄樰回头看了一眼赵志平，“师父，你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孟春岚就突然上前打断了她：“碧秋，你这估计是到了年纪，更年期了，我之前也有一阵是这样。”
云碧秋不知道说什么好，孟春岚就又说：“刚好薄樰今天要去医院做孕检，我陪你去做个检查吧。”
“是啊，”薄樰立刻说，“师父你就别跟着跑了，我们几个女人也方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