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资质风波
卜弯2025-11-13 16:247,358

工地办公室里,史青厚坐在桌边吸着烟,曹光达站在窗前观看,眼前的宿舍大楼的验收工作基本上要完成了,整个工程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但是具体负责施工的齐月圆却无缘无顾的找不到了。作为甲方的负责,他着急了。

  史青厚一边抽着一边说,他不会跑的,工程款还没有结,难道他不想要钱了。曹光达知道齐月圆不会跑掉的,他考虑的是工程要迅速地结束,尽快让招聘的人才抓紧时间入驻,他才能向市政府有个交待,也才能接着下个工程的招标。说实在的,曹光达的心里还是喜欢齐月圆的,他知道齐月圆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干活不耍奸偷滑,这是他最放心的,可以说是工程交给了齐月圆,质量的问题他是不担心的。

  牟文州推门走了进来,说道:“曹经理,我又出去找了一趟,没有找到齐月圆。”

  曹光达说:“真是邪门了,他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接着找,快去找。”

  牟文州关起门出去了。曹光达又大声的喊道:“回来,多派几个人去找,找不到别回来。”

  牟文州停在原地,不动,却用手抓抓头。曹光达高声说道:“去啊,你站在这儿看我干什么,快去啊。”

  牟文州说:“我想再叫上三个人,一起去,兵分两路。”

  曹光达说:“行啊,你去叫他们,全部算你们出工的工资。”

  可是牟文州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双眼望着曹光达。曹光达不解地冲着牟文州:“你怎么还不走,快去叫上几个人,去找啊。”

  牟文州还是没有动。史青厚走了过来,从袋里掏出了五张十元的票子,递给牟文州:“够了吧,补贴你们的中午饭的钱,快去吧。”

  牟文州接过笑哈哈地说:“好好,谢谢史科长,谢谢史科长,我们马上就出发。”

  牟文州到了宿舍把蒋师傅、李安清、钱俊兴叫了起来,兴奋的在他们面前显摆道:“今天都跟我走,请你们出去吃一顿,走。我们继续找齐月圆。”

  蒋师傅说:“看把你得瑟的。”

  牟文州说:“我们现在就去船上,齐月圆肯定在船上服侍老婆。”

  李安清说:“快走吧。”

  他们四个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河边,蒋师傅朝船上一看,说:”船上有人,去,快去。”牟文州第一个跳上了船,在船头就叫了起来:“齐月圆,你出来,今天我请你吃馆子。”

  他们一行冲到船梢,从船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民,站在他们面前,说道:“啥事体?”

  他们四个人一下子愣住了,都呆立在那儿了,盯着那位农民看。

  农民问道:“啥事体?怪头怪脑的。”

  牟文州问蒋师傅:“他说什么?”

  蒋师傅到苏州时间长了,有些话他能听懂的,说:“他问我们有什么事?还说我们是发痴发呆。”

  李安清说道:“咦,这个老头怎么还骂起人了。”

  农民没有听懂要李安清的话,蒋师傅赶忙制止了李安清,他心平气和地问农民:“老伯,你怎在这船上啊?”

  农民告诉他,这船是他从齐月圆手上买的。蒋师傅问他齐月圆现在什么地方?农民告诉他,他老婆生养,没钱了,就把船卖给我了,可能还在医院呢。蒋师傅问他是哪家医院,那农民说不知道。一根线索又断了,他们四个人垂头丧气地上了岸。

  牟文州说:“他穷得连船都卖了。一定是遇到困难了,我们今天一定要找到他。”

  钱俊兴说:“不管怎么说都要找到他,我们江北人认一个死理儿,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不信找不到。”

  李安清说:“就从附近的开始找。”

  牟文州说:“我记得这里有一家医院的,就在附近。”

  他们一起跟着牟文州,牟文州让李安清注意后面的动静,一是防止碰到“没良心”,二是万一齐月圆在路上。他们就这样走着,找着医院。走了一会儿,蒋师傅看到了一家医院,他们全都走了进去。

  进了医院他们东张西望地寻找、窥探,这些不太规范的行动,引起了一名医生的注意,医生走上前去吼道:“嗳,嗳,你们几个农民工跑到医院来干什么啊?看什么病?”

  钱俊兴说:“我们不看病。”

  医生说:“不看病,就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商场,走走走。”

  牟文州说:“医生,我们找妇产科,就是生孩子的。”

  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嘿嘿,你们找妇产科,你们要生孩子啊。真是奇怪。”

  李安清说:“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是来找生孩子的人。”

  医生说:“这几天真是奇怪了,怎么都是男的来找妇产科,就是没有女人来生孩子。这是个什么女人,生孩子引来了这么多的男人。”

  蒋师傅说:“你这个医生不能这样说,我们是农民,农民也要生孩子的,农民兄弟的媳妇生孩子,我们是来关心关心的。”

  医生见跟他们说不清楚,就说:“没有生孩子的,今天我们没有接到生孩子的妇女。走走,你们出去。”

  牟文州一脸无可奈何了。他们只好咀丧地站在医院门口,不知往哪个方向了。传达的一位老头走出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往边上站站,不要挡在医院的门中,影响人家的走路。”

  听到老头子说话,突然间,调起蒋师傅的兴趣。在外闯荡的人,乡音就是一种亲切,乡音有时会给生活带来希望。声音的记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家乡的符号,是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纽带,也是人在他乡时的情感寄托。蒋师傅走上前去,掏出了一支香烟递给传达室的老头说:“老乡来一支烟。”老头一听,望着蒋师傅说:“你也是姜埝的?”

  蒋师傅替老头点燃了香烟说:“我是兴化东浒的,靠近你们姜埝,一河之隔。”

  老头子抽了一口烟,说道:“难怪说话这么熟悉呢。”

  蒋师傅说:“是啊,是啊。您老这工作不错啊。”蒋师傅替老头子点燃香烟。

  老头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说起来,我们的老祖宗是苏州人,被朱元璋皇帝赶到江北盐城滩涂的,后来到了姜埝,在我爷爷这一辈又回到了江南来了,儿子儿媳都在厂里上班,替我找了个门卫工作。就在这儿养养老了。”

  蒋师傅一听,老头子是在弦耀他是江南人,比他们这些从江北来的人的高一等。蒋师傅心中有事,又递给老头子一支烟,替他点上。老头子抽着烟,十分惬意地说:“其实江南江北本是一家人,当年朱元璋把我们江南人的老祖宗赶到盐城滩涂的时候,就是想把我们的老祖宗自生自灭,而我们的老祖宗在当地人帮助下活了下来,在那里繁衍生息,传下一代又一代,按理我们这一代江南人的根大部分都在江北,是江北的父老乡亲和江北的大米养育了我们的老祖宗啊。”

  牟文州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蒋师傅一眼,蒋师傅知道牟文州着急找齐月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和老头子说:“是啊,江南江北一江之隔,都是喝着长江的水长大的。我什么时候也把家谱查查,我的老祖宗说不定也是江南人,他们老实没有到江南来,现在我来了,也不算迟。”

  老头子抽了一口香,笑着说:“你老弟,真会说话,也许你说的是真的。”

  蒋师傅觉得到了火候了,近乎套上了,话拉上了。问道:“我想打听一下,前天有位江北的小伙子带着媳妇生孩子,我们一直在找他。”

  老头子说:“老弟啊,我看到一位大嫂用三轮车拖着一个大肚子从这里走过去。这条巷子里面有一家私人诊所,那个地方专门为外地没有出生证明的人接生。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蒋师傅一把抓住老头子的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老哥哥,不然我们找死了也不会想到巷子里的一个诊所啊。”说着,把剩下的半包烟塞到老头子的手里。蒋师傅对站在边上的三个人手一挥说:“走,跟我走。”

  蒋师傅走在最前面,牟文州紧紧地跟着,钱俊兴和李安清还是一边走着一边向后张望着。蒋师傅说:“这是一家私下诊所,要注意方法,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着。”

  蒋师傅进了诊所,诊所女医生紧惕地望着蒋师傅。蒋师傅说:“我是来找生孩子的齐月圆的。”

  诊所女医生说:“我们这儿不接生。”

  蒋师傅说:“你就别绕圈子了,来生孩子的是我弟兄,难道我还不知道。”

  诊所女医生说:“不管是你什么人,我这儿不接生,也没有妇女生养。”

  蒋师傅说:“医生,大夫,我不是什么检查人员,你就放心好了。”

  诊所女医生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这儿没有生养的产妇。”

  蒋师傅要往产房跑去,被诊所女医生拦在产房门口:“你凭什么进去?”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蒋师傅反问道。

  两个人疆持着,两个愤怒眼睛对视着。

  牟文州冲进了诊所,喊道:“蒋师傅,齐月圆回来了。”

  蒋师傅转头一看,牟文州与齐月圆站在门口。蒋师傅也顾不得与诊所女医生对怒了。他赶紧来到齐月圆面前,齐月圆手里拎着鸡、肉、还有鸡蛋。只见齐月圆一脸的疲惫。蒋师傅几乎明白了,齐月圆把船卖了照顾妻子,让妻子把身体养好。

  牟文州说:“大哥,今天我请你去吃馆子。”

  蒋师傅说:“你就知道吃馆子,没看到月圆手里拿了这么多是给你嫂子吃的吧。”

  齐月圆说:“你们有没有去看看汪卓祥,他的伤势怎样了。”

  牟文州说:“你离开工地后,曹光达一直让我们找你,让你回工地去。”

  齐月圆长叹一声,说:“唉——,我何尝不想回到工地去。但是,老婆孩子没人照顾,我是一步也离不开。”

  齐兴澄从产房里出来,她说,妈妈叫她进去。蒋师傅赶忙把红包递给齐月圆说:“这是我们四个人的心意。”

  齐月圆推让着,说道:“你们也不容易,还是留着你们用吧。”

  蒋师傅说:“你现在需要钱用,就拿上吧。”

  齐月圆拿着红包走进了产房里。杨秀芳问门外的人是哪儿的,齐月圆说是一起在工地上做工的,上次在船上吃过晚饭的,都是老乡。杨秀芳这才放心。杨秀芳坚持要回到租住屋去住。齐月圆说是医生再让住两天,杨秀芳说那是医生为了多争点钱,正好今天工友都在这里,请他们帮忙搬一搬。齐月圆心想,孩子已经生下了,即使发现了,也就是罚款了。这儿的条件也差,也并不安全,于是他决定搬到出租屋去。

  齐月圆与医生结了账,开了一些药后。就离开了私人诊所。到了租住屋里,简单的红砖铺设的地面,由于长期没有人住,地面潮湿,刚刚刷过了墙,只有一张木板床。还有经过齐月圆刚砌起来的一个简单的砖头灶台。一个小小的窗子,射了一缕阳光,给小屋增加了一点点的暖意与生机。齐月圆扶杨秀芳躺到了床上。

  陈仰河扛着一张简易的木桌过来了,齐月圆把陈仰河介绍给大家,原来大家都是老乡,身在异地他乡,老乡见老乡,场面一下子轻松活泼起来。虽然是租来的房子,这是他们的天地,虽然是劣质香烟,却是充满了热情,脚上虽沾有泥土,家里一片狼籍,但心情是好的。

  齐月圆说:“今天正好大家都聚到了一起了,我在江南也算有房子了,也有儿子了,就好好的庆祝庆祝。”

  陈仰河说:“我们揍份子,每人出十元钱。”

  齐月圆说:“不行,到我家了,就是我请客,再穷这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李安清杀鸡去,钱俊兴打下手,开始做饭。”

  牟文州抢上前一说:“今天的饭菜钱全部由我出,说着掏出了五十元。“

  齐月圆说:“你发财了,这是哪儿的钱啊?”

  蒋师傅说:“他呀,机灵着呢,这是曹光达请我们吃饭的钱。”

  齐月圆一听,惊讶地反问道:“曹光达,曹经理?”

  蒋师傅说:“是啊,曹光达请客,史青厚给的钱,不吃白不吃。”

  他们一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一桌菜就搞好了。齐月圆把一碗鱼汤端给了杨秀芳。杨秀芳坐在床上,齐兴澄搬来了一张凳子坐到妈妈的旁边。杨秀芳说:“你去陪他们吧,我这儿不要你管了,兴澄长大了。”齐月圆摸了摸兴澄的头,说道:“听妈的话。”

  齐月圆他们坐下,牟文州拿来了两瓶酒,高兴地喊道:“酒来了,大家喝,今天多喝几杯。曹光达不但给了钱,还放了我们一天的假。”

  大家坐下,齐月圆到着酒。陈仰河说:“你们这个曹光达经理还真的不错,能有这样的甲方,也算是遇到好人了。”

  齐月圆到满酒后,他先端起了酒杯说:“我敬大家一杯,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在江南我们能团聚在一起,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喝。”说完一仰头喝了,大家也一起喝了。

  蒋师傅说:“曹光达急着要齐月圆回到工地去。凭我的感觉,他下面还有一个工程,需要让我们去做。”

  齐月圆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每一道工序。每一个罗丝都要拧紧。”

  陈仰河说:“难怪呢,你们干的活被甲方看中了,他是想把工程给你们做,不过这也很难办的。”

  齐月圆问:“为什么难办?如果我们能把这个工程承接下为来,我们就有钱了。”

  陈仰河说:“你们是刚进入建筑行业的,有许多事情你们还不懂。”

  牟文州说:“我们现在就是讨论,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可以商量着。”

  李安清说:“是的,我们跟着齐月圆干,曹光达如果不给我们做工程,我们就都走,让他也做不成。”

  陈仰河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想参与到工程建设中,那是要有资质的,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个做苦力活的。”

  蒋师傅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下一杯酒,说:“陈仰河说得不错,我们手上任何东西都没有,就是个出卖手艺和苦力的。这中间不知被多少人盘剥走了多少利润,到了我们手上的少得可怜。”

  齐月圆问:“资质是什么?去哪儿弄到?”

  陈仰河端起酒杯,说:“月圆,我来敬一杯,建筑行业的水很深很深的。”

  齐月圆一仰头喝下杯中酒,说:“再深,我们也要淌过去。我们出来就是抱着脱贫而来到江南的,否则我们来干什么。”

  陈仰河喝下酒说:“这可不是说有力气就能办到的事。”

  牟文州端起杯子,说道:“陈师傅,我敬你,那你说怎么办?”

  陈仰河说:“要等到我们有了工程才能拿到资质,到时我们就可以参与招标和投标了。”

  齐月圆说:“没有资质不能参加招投标,就没有工程,没有工程做,又不能拿资质,这不等于是把我们永远拒之门外吗?”

  陈仰河哈哈地笑起,说:“就这么点儿道理,你总算弄明白了,目前的政策就是这样。”

  牟文州说:“这是不讲道理啊。”

  陈仰河说:“你能有什么办法?”

  牟文州说:“我有办法。我们在这里喝酒、吃饭的人有木工、瓦工、绕拌工,就可以成立一个小小工程队,我们团结在一起。”

  陈仰河说:“好,这是个好主意,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干。”

  蒋师傅说:“我也愿意。”

  李安清、钱俊兴、牟文州他们三人也同时举起了杯子,他们六个人的杯子碰到了一起,发出的碰击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这个碰杯,从此,他们手握在了一起,握住了对方的手,握住对生命的不放弃。

  他们是一批弱者,他们是为生活而离开家乡,又为了生活走到了一起。这是一次在最艰难的时候的抱团。他们在外颠波,在外吃苦受白眼,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穷怕了,都是为了离开那个穷字,为了下一代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齐月圆放下酒杯说:“我们还要把汪卓祥带上,他是我们的老乡,是在工地上出的事故,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蒋师傅说:“好,你齐月圆有这份情意,这是你的为人,也就这一点,曹光达才要找你回工地的。”

  齐月圆来到了工地上办公室,曹光达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齐月圆局促地站在他的面前,曹光达冷着脸。齐月圆望了望曹光达后,给曹光达的茶杯里加了加水。曹光达端起杯,慢慢地吹了吹,瞪了一眼齐月圆,说道:“你是我这个工地上的头头,不声不响地跑了,把这么大的一个工地,甩在这里,你有没有一点儿责任心。”

  齐月圆说:“我一个在外的做工的农民,那敢啊,我老婆早产,医院又不敢收她,我只好为她找了一个私人诊所。”

  曹光达放下茶杯,说:“是你老婆生孩子?”

  齐月圆说:“是啊,否则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工地,现在母子平安,我立即就来了。”

  曹光达说:“你小子还挺有良心的。”

  齐月圆说:“老婆只有一个,我们穷人能讨到老婆很不容易的。工程干活以后还会有的。”

  曹光达说:“你还想做工程?”

  齐月圆说:“想啊,当然想,不做工程我们从江北跑到江南来做什么呢。你这里有工程,我当然想做了。”

  曹光达盯着齐月圆望,他感到了齐月圆是一个来自江北的农民,虽然他没有多少文化,他忠厚老实,有灵巧劲,工程交给他放心。曹光达深知江北农村的苦,他的祖上也曾经在江北生活过,内心对江北是有感情的。

  曹光达说:“你做工程,你凭什么参加工程竟标,现在的工程都必须要经过招标,你连参加招标的资格都没有。”

  齐月圆说:“我有啊,我有资质啊。”

  曹光达惊讶地问:“你有?”

  齐月圆说:“我手里有木工、瓦工、绞拌工、还有钢筋工,都是能吃苦的,活急了,我们就是开夜工继续干。”

  曹光达问:“还有吗?”

  齐月圆说:“有啊,我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可以作为小工,参加劳动。”

  曹光达追问道:“还有吗?”

  齐月圆说:“你还要什么,不就是把楼砌起来吗。我们有这么多的人,你就放心吧。”

  曹光达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没有资质,就是砌得再好也不行,所以你不能砌房子。”

  齐月圆说:“砌楼不就是靠泥瓦工吗?”

  曹光达说:“跟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对这个行业你还不太懂。不过我是看好你的,只可惜你没有资质。所以工程招标你不能参加。”

  齐月圆傻眼了。

  曹光达说:“这个工地上收尾工作你还必须要做好,按协议规定,等工程全部验收结束了,才能给你结清工程款。”

  齐月圆说:“这个你放心,能不能再考虑我们做下个工程的事。这个工程我们也没有什么资质,不是也砌起来了。”

  曹光达说:“你在里只能算是一个做活的人,当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让你负责工程,是经过上级批准的。”

  齐月圆像遭到雷击般一样,他霎时间大脑出现一片空白,离开曹光达办公室的时候,几乎已经是走不动了,他更丧失了时空的概念,恍惚间仿佛站在了长江的岸边,看浪涛滚滚,汹涌澎湃,轻轻的风托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在苍穹的深远处,有如金石般的声音向着齐月圆袭来,你必须要坚持,你没有出路,只能一往无前,那怕前面是万丈深渊……每一个人,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浪花中的一点泡沫,而苦难是人类品格的试金石,把人置于苦难中炼狱中,才能看到人性的真谛和心灵的光辉与壮观。悲观只能把人生的善意推向极端,它所提供的人生哲理和历史教训是无可比拟的。人性太复杂了,人性有包容,谦让,也有自私,更有迷茫的时候,令人轻蔑的圆滑和世故,让他这老实人实在无法对付,他本来就没有经过世故的锻炼,他已经深刻的感到苍凉,尽管是苍凉的,却并不伤感,心中的那个梦再次托起了他的灵活……

  齐月圆像被迎头打了一闷棍,精神咀丧地来到蒋师傅的宿舍里,蒋师傅与牟文州正在等他,见他憋着一肚子的气似的,心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结果。蒋师傅还是追问了:“曹经理不同意给我们工程?”

  齐月圆说:“说我们没有资质证书,就是一个干活的农民工。”

  牟文州说:“我们不干了,让他去找人。”

  齐月圆说:“你去哪儿也是干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们无声地坐在简陋的宿舍里,散发出的男人脚气臭的味道给他们的不快的心情增加一丝的忧愁。时间在不间断的流淌着,可是对于齐月圆来说,几乎是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了,生活难,做活难。蒋师傅低下眼脸,把两只手团着,按得手指咔咔直响。

  齐月圆说:“不要生气,气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去干活吧。”

  牟文州懒懒地站了起来,他是真的不情愿去干了。

  齐月圆说:“越是遇到困难的时候,越是要团结,越是要把活干好。”

  生活以它不可逆转的方向滚滚向前,把他们像沙子一样想带到哪就带到哪里,他们于其中虽然挣扎扑腾,他们只是一粒沙,翻不起大浪,只能是维持着自己的正常生活。在齐月圆的心里却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让他把这些散落的沙子聚在一起。

继续阅读:第14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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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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